暮色渐沉,谢危踏出宫门,绯红官袍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眉目如画,清冷似玉。
他步履从容,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方才在御前与皇帝的对弈不过是一场闲谈。
街边百姓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偷眼打量——这位太子少师风姿卓绝,偏又深得帝心,是京城多少闺秀的梦中人。
可他们不知,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具下,藏着怎样一副铁血心肠。
谢危刚登上马车,剑书便递上一封密信。
“先生,燕小侯爷今日携姜二小姐拜访公主府,停留约一个时辰。”
谢危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摩挲信纸:“姜雪宁?”
——那个和他一同入京的少女。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她认出殿下了?”
“据暗卫回报,姜二小姐虽神色有异,但并未点破。”
谢危闭目沉思。
当初回京途中,他不仅派人盯着“鄢楹”,同样没放过姜雪宁。直到确认这丫头单纯莽撞,毫无威胁,才撤了监视。
没想到,后来她竟和燕临扯上了关系,如今还被带到楹衣面前……
“继续盯着。”他淡声道,“尤其是她与燕临的往来。”
马车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谢危掀开车帘一角,冷眼看着街景——
绸缎庄前,贵妇们挑选着最新式的衣料;茶楼里,说书人正讲到段子高潮处;巷口几个孩童嬉笑着追逐,手中糖人映着夕阳,晶莹剔透。
一派盛世景象。
可他知道,这平静表象下暗流涌动——
薛远贼心不死,平南王虎视眈眈,而他的意中人野心勃勃……
想到沈楹衣,谢危眸色渐深。
她今日见了姜雪宁,会如何?是威逼,还是利诱?
暮色四合,少师府内灯火零星。
白芷披着谢危的官袍,端坐书房,装模作样捧着古籍看半天也没翻一页。烛火映着她易容后的侧脸——远看竟与谢危有七八分相似。
而真正的谢危,早已从书房暗门踏入密道,穿过幽深的甬道,直抵公主府。
公主府内,燕夫人正亲手布菜。
“楹衣,这是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她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沈楹衣碗中,又看向门口,“居安怎么还不来?”
自从相认,为了避免被人听到泄露身份,燕夫人改口称呼谢危——居安。
沈楹衣刚要开口,殿门轻响。
谢危一袭家常素袍,发梢还带着密道中的微湿,含笑踏入:“母亲,儿子来晚了。”
燕夫人眼睛一亮,忙拉他坐下:“快尝尝这汤,我炖了一下午。”
烛光下,三人围坐一桌。
沈楹衣温婉地为燕夫人盛了一碗百合粥,动作轻柔。谢危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头微热——这是外人永远见不到的昭阳长公主。
“居安,你尝尝这个。”燕夫人将糖醋排骨推到他面前,“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谢危夹了一块,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恍如隔世。
“好吃。”他声音微哑,“和记忆里一样。”
沈楹衣瞥他一眼,忽然夹了一筷子苦瓜到他碗里:“居安近日上火,多吃些清淡的。”
谢危挑眉,却乖乖咽下苦瓜,笑道:“夫人教训的是。”
燕夫人看着他们斗嘴,眼中满是欣慰。
膳后,谢危陪燕夫人下了一盘棋。
沈楹衣坐在一旁沏茶,听着母亲温柔的唠叨,看着谢危专注的侧脸,只觉得——
他的容貌才学都十分出众,应该就是目标吧……她直觉不会有错,他一定是目标。
“楹儿。”燕夫人忽然唤她,“明日我想去大报恩寺还愿,你陪我去可好?”
沈楹衣点头:“好。”
谢危执棋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她,眸中映着烛火,温柔而炽热。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