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花楹提着竹篮水果，步履轻盈地走向病房。推门而入时，陈皮正静静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显然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但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依然显得格外狼狈。送他来的士兵说，他虽伤得不轻，但无性命之忧。
花楹站在床边，目光扫过他缠满绷带的手臂和胸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篮的提手。片刻后，她轻轻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
隐玉轩的账面上，她只是个闲散的典当行老板，可实际上，她的时间远比旁人想象的紧迫。
回到后院密室，花楹迅速换下旗袍，穿上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衫。桌上摊开的地图标着几条隐秘路线，旁边是已经分装好的药品和枪支——这批物资必须在三日内送到前线同志手中。
她指尖轻点地图，眸光沉静。
陈皮的事，暂且搁下。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陈皮从混沌中醒来时，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刺得他眯起眼。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沙子，他刚想骂人，就听见守在床边的士兵小心翼翼道：“陈、陈舵主，您醒了？”
“废话。”陈皮嗓音嘶哑，眼神却已经凌厉起来，“谁送我来的？”
士兵咽了咽口水：“是佛爷。”顿了顿，又补充道，“霍三小姐也来过，带了水果……”
陈皮猛地支起身子，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也不管：“她来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就待了一会儿……”
——早知道就不睡觉了！
陈皮懊恼地一拳砸在床板上，吓得士兵后退两步——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万一迁怒自己……
“那、那个……”士兵战战兢兢指向床头柜，“水果篮就是霍三小姐留下的……”
陈皮一愣，转头看去。竹编的篮子里整齐码着苹果、梨子，最上面还放着两个红艳艳的柿子。
“滚出去。”他忽然道。
士兵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陈皮一把将水果篮搂进怀里，嘴角咧到耳根。他随手抓起个苹果，在病号服上蹭了蹭就啃。
甜。
甜得他伤口都不疼了。
花楹回到隐玉轩时，管事匆匆迎上来：“三小姐，有位客人等您多时了，说是谈一宗大买卖。”
她指尖在账本上轻轻一叩，眼神微动：“带他去茶室。”
茶室内，老周正背对着门，佯装欣赏墙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回来了？”
花楹反手锁上门，咔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
“矿山。”老周言简意赅，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推过去，“日本人最近活动频繁，组织需要确切情报。”
花楹指尖抚过地图上刺目的红圈——那里正是霍家的矿洞。她想起姐姐转述二月红的请求，眸色渐深。
“保证完成任务。”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刻在石板上般坚定。
老周起身时，袖口不经意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他走到窗边，突然回头：“霍三小姐，这次不同以往。”烟头狠狠摁灭在窗框上，木料发出细微的焦糊味，“那矿山……我们有同志去过，但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花楹抬眸：“我会活着回来。”
“你确定？”老周目光如炬。
说真的，他并不想让她去。若是她折损在矿山里，对组织是莫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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