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多少刺客折在他手里,如今却任由三寸金针逼近命门要穴。更荒谬的是,他竟在淡淡药香中感到一丝安宁。
“呼吸。”花楹忽然道。她指尖轻点他锁骨下方,“这里,气滞了。”
萧羽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他缓缓吐纳,意外发现头痛真的减轻了。窗外蝉鸣突然变得清晰,远处街巷传来货郎叫卖杏脯的吆喝。
“百合安神,莲子清心。”花楹将药膳推近些,“你思虑过重,肝火灼肺。”
萧羽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甜中带着微苦。他忽然问:“你怎知'寒鸦'毒的解法?”
银匙与碗沿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花楹低头整理药囊,左眼尾的朱砂痣隐在阴影里:“《南诀毒经》有载,不算秘辛。”
“是么?”萧羽突然擒住她手腕,“那本书并不常见,寻常医师连书名都不可能知晓。”
绷带下的伤口被攥得生疼,花楹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她平静地望进萧羽眼底:“你可知'寒鸦'为何专克赤焰心法?”
萧羽手指微松。这是皇室秘传武学的致命弱点,外人是不可能清楚。
“因为……”花楹突然抽手,金针在指间转出炫目流光,“这样解毒效果更好。”话音未落,三枚金针已精准刺入他颈侧。
剧痛伴随着清凉感席卷全身,萧羽眼前发黑,却在眩晕中感到闭塞的经脉突然畅通。他下意识运转内力,发现往日滞涩处竟如冰消雪融。
“你——”他刚开口,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花楹早有准备,铜盆已递到他唇边。暗红血液吐出来,里面竟夹杂着冰晶般的蓝色颗粒。
“毒根已除。”她擦拭他唇角的样子,像在照顾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现在你可以继续怀疑我了。”
萧羽喘着气瞪她,却在对方澄澈的目光中莫名气短。正僵持着,银川匆匆归来,见到屋内情景立刻按住了刀柄。
“王爷!”他警惕地盯着花楹,“属下查到——”
“说。”萧羽抬手示意无妨,眼睛却盯着花楹的反应。
银川咬牙道:“泄密者可能是...白王府的人。”
花楹收拾药碗的手顿了顿。萧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心中疑云更甚。他那位二哥表面温润如玉,背地里却养着和百晓堂不相上下的谍报网。
“继续。”萧羽目光如钩子般钉在花楹脸上。
“白王半月前秘密接见过掌印太监,当夜就有人向陛下递了密折。”银川说着呈上一卷誊抄的文书,“这是暗卫从司礼监偷抄的奏折内容。”
萧羽展开细看,脸色越来越阴沉。奏折中连他与苏昌河在醉仙楼接头的具体时辰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显然有内鬼。
“好二哥……”他狞笑着攥紧文书,纸张在掌心碎成齑粉。突然,一阵剧痛从心口炸开,他闷哼一声上半身忍不住蜷缩。
花楹的金针已经抵在他喉间:"“怒则气逆,你想前功尽弃?”
银川的刀出鞘三寸,却见自家主子抬手制止。更令他震惊的是,萧羽居然真的缓缓放松了身体,任由医女施针。
当花楹俯身调整萧羽枕后的药囊时,银川清楚地看见主子闭上了眼睛——这是十二年来,他第一次见赤王在陌生人面前卸下防备。
“申时来换药。”花楹临走时在门边驻足,“若你肯好好喝药……”她指了指案上剩下的半碗百合羹,“下次加蜂蜜。”
门扉轻合,萧羽睁开眼,眸中已恢复清明。他盯着自己放松状态下摊开的手掌,忽然道:“银川。”
“属下在。”
“查查这位医师……”萧羽捻着指尖残留的药香,“特别是她与白王府是否关联。”
银川领命欲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羽望向案上那碗渐凉的百合羹,喉结动了动,“……先去找些蜂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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