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23

“你娘死后，我只想醉上一生。”他嗓音沙哑，像是被岁月磨砺过的粗粝砂石，“我......不敢见你，不想面对被我搞砸的一切。”

他缓缓讲述了一个误杀挚爱的故事，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花楹静静听着，仿佛看到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是如何变成眼前这个白发沧桑的酒仙。

同时，她也明白他爱自己的母亲超越一切，自然……也包括她这个女儿。

“那你为何要来找我？”花楹问，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她并没有很伤心，因为对这个父亲本就没有多少孺慕之情。或许是从小习惯孤独，又或许是生来六亲缘浅，她对亲情始终有种疏离感。

百里东君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接下来我要出海，去寻找酿造孟婆汤的酒引。”

花楹困惑：“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和玥瑶唯一的孩子，”百里东君苦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如今你身体好了，该回家继承家业了。”

花楹一怔：“家业？”

“乾东城，”百里东君淡淡道，“百里家几代单传，你是唯一的血脉。乾东城作为家族封地自然由其接管‌‌。”

夜风拂过，吹动花楹额前的碎发。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从未参与她的人生，却在此刻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该回去继承一座城？

荒唐。可笑。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抗拒。

“我不需要乾东城。”她最终说道，“我有我的路。”

百里东君望着她倔强的眉眼，忽然笑了：“你和你娘……真像。”

不是容貌，而是骨子里那股执拗的劲儿。

花楹抿唇，没有接话。

沉默片刻，百里东君忽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生疏却温柔，像是练习了千百遍，却第一次付诸实践。

“不管你认不认我……”他低声道，“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花楹鼻尖一酸。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可这一刻，心底某处却莫名软了下来。

屋内，萧羽靠在窗边，静静看着院中的父女。

月光洒在花楹身上，映得她侧脸如玉。而她面前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雪月城大城主，此刻却像个小心翼翼讨好女儿的老父亲。

萧羽唇角微勾。

——他的阿楹，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爱。

若是从前……

萧羽眯起眼，思绪飘回那个充满算计的自己——他会兴奋地盘算如何利用花楹得到百里东君的支持，会精密计算这门亲事能带来多少利益，甚至会在心里列出一张清单：

雪月城的势力值多少筹码？

百里东君的武力能震慑多少敌人？

乾东城的兵力可否为己所用？

……

可现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突然出现的岳父，会不会成为他和阿楹之间的绊脚石？

若是旁人知道萧羽的想法大概会被惊到。

偏激阴狠的萧羽竟会把“感情”放在“利益”前面？

院中，百里东君揉了揉花楹的发顶，动作笨拙却温柔。

萧羽看见花楹鼻尖微红，像是要哭，却又倔强地抿着唇。

他只想抱抱她。

曾经活炼药人都不眨眼的赤王，此刻竟因为一个姑娘红了眼眶而手足无措。

夜风穿过窗棂，吹散一室药香。

萧羽忽然想起初见时，花楹捏着他下巴灌药的模样——那时他觉得这女人胆大包天，现在却觉得可爱得要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她冒死为他采药的时候？

是她明明害怕却坚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

还是她笑着说“这世上终于有了值得拼命的东西”的时候？

萧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那颗充满算计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得柔软。

就像荒野里野蛮生长的荆棘，突然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院中，百里东君突然转头，目光如电，直刺窗边的萧羽。

那一瞬间，萧羽浑身紧绷——

他知道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是发小，百里东君曾因为叶鼎之单枪匹马杀入天启，两拳将父皇从逍遥天境打落至金刚凡境。若他执意反对……

“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