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燃,喜绸满堂。
乾东城百里府张灯结彩,今日是百里玥楹与萧羽的大婚之日。
不同于寻常婚仪,新郎未着赤红喜服,而是换上了绣有百里家徽的玄色锦袍——这是入赘的规矩。
花楹——如今该称百里玥楹了——端坐在妆台前,凤冠霞帔,珠帘垂落,却掩不住眼底的疑虑。
“为什么愿意入赘?”她终于忍不住问,“是不是我爹逼你的?”
萧羽正为她整理鬓边珠钗,闻言指尖一顿,随即轻笑:“没人逼我。”
“真的?”她转身,珠帘晃动,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睛,“萧羽,你不入赘我也愿意嫁你。”
萧羽凝望着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夜的屋顶。百里东君并未强迫他做任何事,只是将那些他曾经刻意回避的真相毫无保留地揭开,摊陈在他眼前。
父皇从未有过将他立为继承人的打算,甚至从始至终,他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操控宣妃平衡朝堂局势的工具,一块磨砺新帝锋芒的冰冷磨刀石。
那些被掩盖在权力暗影下的事实被摊开,他对所谓的父母彻底失望,对自己可能的结局感到恐惧……
“萧羽?”花楹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回神,握住她的指尖:“我做过许多错事。”
花楹抿唇——这些她都知道。
“如今我不想做赤王,”萧羽低头,额头抵住她的,“想重新开始,只做你的夫君。”
窗外,百里东君抱着酒坛靠在廊柱上,听着屋内对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臭小子,还算会说话。
花楹眼眶微红,突然伸手拽住萧羽的衣领,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那说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萧羽低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遵命,娘子。”
喜乐奏响,红绸漫天。
乾东城的春日来得迟,却格外明媚。
百里东君离开那日,只带了一壶酒,连头都没回。花楹——如今已是百里家主百里玥楹——站在城墙上,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手中攥着他留下的玉简。
“就这么走了?”萧羽站在她身侧,挑眉问道。
花楹轻笑:“他说要出海去找酿造'孟婆汤'的酒引。”
萧羽哼了一声,没再多言。他知道岳父已经将一切都留给了阿楹——乾东城的百年基业、所有的人脉关系,甚至……那条盘踞在城主府的白蟒。
看看都是当爹的,人家的爹多大气!自己的爹不提也罢。
很快,落寞已久的乾东城,在花楹手中焕发新生。
她本就有悬壶济世的仁心,如今加上萧羽的铁腕手段,很快便重整商路、疏通漕运。曾经因差点没了传承而衰败的城池,如今商贾云集,连天启城的世家都派人来交好。
“百里家主,这是今年南境的药材清单。”管事恭敬递上账册。
花楹翻阅着,忽然蹙眉:“白琉璃呢?”
管事擦汗:“在、在药园……晒太阳。”
萧羽闻言,嘴角微抽——那条十丈长的白蟒,自从被岳父丢给阿楹后,整日不是盘在药圃里睡觉,就是偷喝地窖的百年陈酿,活像个大爷。
“随它去吧。”花楹无奈摇头,“反正也没人敢偷咱家的药。”
婚后半年,花楹有孕。
萧羽如临大敌,整日紧张兮兮,连白琉璃盘在房梁上打盹都被他赶了出去:“压塌屋子怎么办!”
白蟒吐了吐信子,不屑地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