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宣沉默如雕塑。
——此刻任何回答都是错。反正他的陛下,总会找到理由自欺欺人。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进大殿。皇帝半边脸浸在光里,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像极他此刻撕裂的内心。
而瑾宣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琅琊王府·晨
晨露未散,庭院里浮着一层薄雾。
李心月抱剑立于廊下,隐隐透着锋芒。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萧若风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斟茶。
“昨夜你去了哪里?”她冷声问道。
萧若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语气平静:“去见了一位故人。”
昨夜,有人用雪儿的发簪引他出城……幸好他已确认雪儿没有危险。
“你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李心月上前一步,声音沉了几分。
“据说影宗没了。”萧若风笑了笑,转过身来,“你应该很清楚是谁做的。”
李心月眉头紧蹙:“我不明白,暗河来天启城,为何目的竟是消灭影宗?整个朝堂都知道,影宗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是我们。”
“你认为,是我找的暗河?”萧若风依旧淡淡地笑着,顺手也给李心月倒了杯茶,“先前暗河对我的刺杀,只是刻意铺垫出来的假象?”
李心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认为,是天启城的人都会觉得影宗的覆灭与你有关,包括你的那位兄长也会这么认为。”
萧若风放下茶杯,神色未变:“那便让他们这么认为吧。”
“可我不认为你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李心月直视着他。
“所以你我能是朋友。”萧若风将茶递给她,唇角微扬。
李心月接过茶盏,却未饮,只是盯着他:“你就不怕皇后找你麻烦?”
萧若风眸光微动,低声道:“我宁愿她找我麻烦,至少证明她其实没有那么恨。”
李心月一怔,随即摇头叹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你那位兄长?”她顿了顿,忍不住提醒,“他是皇帝,你我死了他都不会有事。”
萧若风沉默片刻,轻声道:“希望吧。”
李心月看着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男人,明明手握重权,却始终放不下那份兄弟情谊;明明可以雷霆手段,却偏偏选择隐忍退让。
她握紧剑柄,终究没再说什么。
晨雾渐散,阳光洒落,映照出萧若风眼底那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紫宸殿
月色如水,漫过窗棂,洒在殿内青玉铺就的地面上。
易文君坐在琴案前,指尖轻拨琴弦,琴音清泠,不带一丝内力,却依旧如珠落玉盘,声声入耳。
她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影,衬得肌肤如雪,唇若初樱。烛火映照下,她整个人似笼着一层薄雾,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殿门被轻轻推开,萧若瑾独自走了进来。
所有内侍都被屏退在外,无人敢靠近。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听了一会儿琴音,才沉声道:“澈儿在蓬莱仙山可还好?什么时候能回来?”
琴音未断,易文君头也未抬:“他现在很好。”她顿了顿,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按,琴声戛然而止,“我希望他能熏陶几分仙人的淡然,不要似你。”
萧若瑾胸口一窒,明知道她这话是盼着儿子超脱凡俗、不受权势所困,可心里仍憋闷得厉害——她总是这样,毫不掩饰对他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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