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积雪未扫,每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
天斩剑出鞘时发出清越长吟。萧澈起手便是裂国剑法绝生境,剑锋划过雪幕,轨迹干净利落。
基础十三式在他手中行云流水,每一式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这正是裂国剑法的绝生境。
剑势忽变。他手腕一抖,剑尖划出半弧,三丈外的梅枝应声而断。断口平整如镜,枝上积雪竟未惊动。
“破风境……”
龙邪站在廊下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
天刚亮,百晓堂的飞鸽已掠过十二道坊门。茶楼里,说书人醒木一拍:
"要说昨夜天象异变,原是七皇子得了天斩剑!"
二楼雅座,唐怜月手中的茶杯顿了顿。
与此同时,雪月城的信鸽落在百里东君肩头。他展开纸条,挑眉对身旁玥瑶道:“文君的儿子,倒是出息了。”
此时在青州,因为易文君不许任何人对萧楚河出手,因而他并没有如原来那般被废隐脉。甚至因为是给琅琊王说话导致被废,得到不少人另眼相待。
暮春。
萧楚河躺在竹椅上,一壶酒歪倒在脚边。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青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公子,该用膳了。”
老仆站在三丈外轻声唤着,手里食盒飘出蟹粉狮子头的香气。
“放着吧。”萧楚河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人。他腰间还挂着那枚琅琊王叔送的玉佩,穗子已经发毛了。
百晓堂的信鸽落在窗台时,他正梦见刑场上那抹刺目的红。
很快从梦中惊醒,萧楚河拆开纸条,上面寥寥几行字:
「逍遥王萧澈得天斩剑认主」
「一日连败天启十六剑客」
竹椅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坐起身,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几个总角小儿正在学江湖人比剑。木棍相击的脆响里,隐约有人喊着“看我裂国剑法”。
酒壶终于彻底倾倒,残酒渗进青砖缝隙。萧楚河望着那摊渐渐消失的酒渍,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时常用艳羡眼神望他的七弟。
“物是人非啊……”他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指缝间漏下的光线刺痛了眼睛。
老仆轻手轻脚地收拾食盒,看见公子又摸向了另一壶酒。这次他没再劝,只是默默把凉透的蟹粉狮子头换成了一碟盐水花生——这已是连续第七日原封不动收回的午膳。
院墙外,说书人沙哑的嗓音随风飘来:“要说那逍遥王的天斩剑啊,金光闪闪……”
萧楚河突然起身,玉佩撞在竹椅上发出脆响。他走到井边,把整张脸浸入冰冷的井水里。抬起头时,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和去年冬天的雪一样凉。
白王府·春夜
白王萧崇站在窗前,指节轻轻敲击着窗棂。
夜雨淅沥,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案几上摊开的奏折堆了半尺高,全是近日朝臣的动向——大半都在暗地里向逍遥王府示好,哪怕萧澈从未入朝。
“殿下,夜深了。”藏冥低声提醒。
萧崇没动,只是淡淡道:“你说,一个连朝堂都不愿进的人,凭什么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藏冥沉默。
萧崇也不需要他回答。
——因为萧澈根本不需要入朝。
天斩剑认主,神游玄境的母后,蓬莱仙人的师父,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江湖势力……萧澈什么都不必做,就已经是无数人眼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而自己呢?他苦心经营多年,笼络朝臣,结交世家,可只要萧澈还在天启城一日,那些人就永远不会真正站在他这一边。
“萧楚河……”他忽然低笑一声,“至少他输了,就是真的输了。”
可萧澈不一样。
萧澈甚至不需要争。
藏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殿下,要不要派人……”
“不必。”萧崇抬手打断,“比起下黑手,我更想和七弟光明正大地竞争。”
他合上窗,雨声被隔绝在外,室内烛火终于稳定下来。
“再等等。”萧崇轻声道,“总会有机会的。”
——比如,父皇的挚爱,萧澈的生母,真的会一直安稳地待在紫宸殿吗?

Mo琳琅感谢 枫林靑送的300朵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