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目光微沉,神色却已不似当初那般悲愤,只是淡淡道:“若不是金鸳盟,那还有谁?”
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相夷的目光越过山门,落在更远的地方,仿佛在看着某个不存在的身影。
夜色静谧,乔婉娩独自站在莲池边,回想当初写给李相夷的分手信。
她闭了闭眼,胸口泛起熟悉的酸涩。
当初写分手信时,她并非真的想分手,只是太累了——累于永远追逐他的背影,累于在他心中永远排在江湖大义之后,累于哮喘发作时他却在千里之外与人论剑……
她只是想赌一次,赌他会不会为她停下脚步。
可命运弄人,东海之战后,他坠海失踪。
当听闻李相夷出事那一刻,她如坠冰窟。她将他的“死亡”归咎于那封分手信,疯了一般四处寻找……
直到听说他回到四顾门,她不顾一切赶回来,却看到他身边多了一个李相思——那个耀眼得刺目的少女,强大、美丽,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他身旁。
乔婉娩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变了心。
她鼓起勇气想要一个答案,想要弄清楚他为何会对她如此平淡……
直到李相思对她说:“他并非不在意你,只是不想拖累你。”
那一刻,乔婉娩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留了下来,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
她从未停止爱他。
可如今……
夜风拂过莲叶,乔婉娩望着水中倒影,忽然觉得迷茫。
——他的毒解了!李相夷会重回江湖之巅,继续做那个光芒万丈的剑神。
——而她呢?
她依旧渴望安稳的陪伴,渴望被放在第一位,渴望不必永远仰望他的背影……
这些,他能给吗?
“阿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婉娩慌忙将信笺塞回袖中,转身时已换上温柔笑意:“相夷,你怎来了?”
李相夷站在月光下,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乔婉娩知道他想说什么——关于未来,关于他们的关系。
可她忽然害怕听到答案。
“夜凉了,”她抢先开口,声音轻得仿佛叹息,“你刚解了毒,不宜吹风。”
李相夷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你也是。”
两人并肩而立,却各怀心事。
莲叶轻摇,水波荡漾,倒影中的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江湖。
风吹来,其实乔婉娩明白——
有些问题,不是爱就能解决的。
晨光微熹,竹林间剑影翻飞。
李相思站在廊下,看着李相夷练剑的身影——剑光如雪,身姿矫健,一招一式间尽是凌厉。
她唇角微扬,想到他病了那么久,如今总算能畅快地活动筋骨,她不忍打扰。
“相思姑娘。”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婉娩缓步走近,眉眼温婉,只是眼底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李相思回头,笑意清浅:“乔姐姐,你是我哥的意中人,喊我一声妹妹也可以的。”
乔婉娩微微一怔,望着对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她曾经误解过李相思和李相夷的关系。
可如今才发觉,自己竟不如一个才认识他几个月的女子了解他。
她不想再提旧事,也不愿承认这份挫败感,只是浅笑着问:“相思妹妹找相夷有事?”
会这样问,是因为自从她回到四顾门,李相思似乎有意避嫌,很少主动来找李相夷。大多数时候,她不是在练剑,便是在前山与人切磋,偶尔出门,也是赴强者之约。
—她真的很像李相夷。
李相思点头:“我是来和我哥告辞的。”
“告辞?”乔婉娩一怔,下意识问道,“怎么突然要离开?是因为我当初……”
“不是的。”李相思打断她,语气坦然,“我不喜欢被困在一处,这个江湖我还没好好见识见识,想仗剑走天涯,问剑这世间所有强者。”
乔婉娩又是一怔。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是这样笑着对她说的。
可如今……
她不禁轻声问:“江湖……真有那么好吗?”
李相思歪头想了想,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神采:“好不好不知道,但人活一世,总不好整日无所事事,那样太无聊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一世,我想要当天下第一。”
“李荷花,你这是想和我决战吗?”
带笑的声音突然插入,李相夷不知何时已收剑走来,步态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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