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终章

晨雾还未散尽，山风吹拂间，莲花楼的铜铃已经叮当作响。

花楹倚在雕花栏杆上，手指轻轻拨弄着惊鸟铃。紫色衣袖垂落，发间的银饰随着铃铛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竹林里的几只白鹭。

“花楹姑娘今天起得真早。”李莲花端着药碗从楼下走上来。自从服下忘川花解了大半碧茶之毒后，他眉宇间的病气已经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从容。

花楹转过身，银链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李神医用我送的忘川花，效果还不错吧？”她故意加重“神医”两个字，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李莲花把药碗放在窗边，突然上前一步，惊得花楹往后靠在栏杆上。

铜铃叮咚作响，他却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花楹姑娘亲手熬的药，自然是……”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比蜜还甜。”

竹叶沙沙的声音，正好掩盖某人突然加速的心跳。

暮春的雨来得突然。

莲花楼停在湖边，檐角的铜铃在雨中叮叮咚咚响个不停。花楹趴在窗边看雨点打在荷叶上，忽然觉得肩上一暖——李莲花给她披了件外衣。

“我们的约定，”他从袖中取出一内耳坠，柔声询问：“现在还算数吗？”

花楹伸手揪住他衣襟把他拉近：“李门主这是要……加入我们天外天？”

雨声似乎远去了。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手：“嗯，心甘情愿。”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手背，“毕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一道闪电划过，莲花楼里的灯火晃了晃。

等光线重新稳定时，耳坠已经掉在地上，窗前两个人影紧紧相拥。她的唇上带着雨水的清甜，他的手指缠绕着她发间的流苏。

秋分那天，江湖震动。

李相夷重出江湖，他一身白衣站在四顾门旧址——百川院前。

单孤刀被擒获，跪在青砖上，听着十年前东海之战的真相被一桩桩揭露。

当最后一个秘密被揭开时，这个自称南胤皇族的男人突然疯狂大笑——原来他根本不是高贵的南胤皇族，而是彻彻底底的乞丐出身。

“你不配死在我的剑下。”李相夷亲手废掉单孤刀的武功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身后传来单孤刀疯子般的笑声，很快被风吹散。

月色如水，花楹坐在莲花楼的飞檐上，绣着银线的紫袍下摆随风轻晃。她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相夷踏月而归，少师剑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抬头望见檐角那抹紫色身影时，他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扬起——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此刻只像个急着回家的少年郎。

“你回来了。”花楹轻盈跃下，停在他的面前。她歪着头打量他：“连衣角都没脏，看来赢得轻松。”

李相夷忽然将她抵在雕花门板上，一手虚扶在她腰侧，一手抚上她脸颊：“阿楹姑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诱哄，“收留我，怕是难……”

话未说完，唇上便落下带着梨花白香气的亲吻。花楹咬着他下唇轻笑，发间银铃叮咚作响：“巧了，本座就爱收留你这样的祸害。”

夜风拂过，惊起一树栖鸟。莲花楼的灯火轻轻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投在窗纸上，久久未分。

冬至的清晨，江湖上热闹极了。

有人说在扬州瘦西湖畔看见了莲花楼，檐角铜铃系着紫绸，随风轻晃，叮叮咚咚，像在哼一支温柔的小调。

也有人说在姑苏城外，一叶扁舟飘过寒江，李相夷白衣执剑立于船头，花楹紫衣翩然，横笛轻吹，笛声清越，惊起满江寒鸦振翅，黑羽掠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莲花楼，此刻正停在一处桃花林。

楼内暖意融融，茶香袅袅。

李莲花裹着狐裘，正慢悠悠煮着茶，忽觉后颈一凉——

“李相夷……”花楹拖长尾音，指尖还沾着雪，轻轻贴在他颈后，凉丝丝的。

他无奈转身，眼底却盛满纵容的笑意，抬手拂去她眉间落雪：“手这么凉？”

“嗯，”她理直气壮地点头，“冷。”

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白雾氤氲，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他低笑一声，伸手将她拉近：“来我怀里。”

花楹顺势靠过去，指尖却勾住他腰间那枚玉佩——那是她亲手系上去的，白玉温润，莲花纹路间刻着"天外天"三个小字，是她的印记。

“过些日子，”她指尖摩挲着玉佩，抬眸看他，“陪我去昆仑。”

“去埋酒？”他故意问。

她挑眉，指尖戳了戳他心口：“去看雪。”

话音未落，人已被他揽入怀中。

茶香混着雪气，他的吻落在她发间，轻得像一片雪落下。铜铃在檐角叮咚作响，却盖不住彼此的心跳。

后来，江湖传闻——

昔日天下第一剑客李相夷成为天外天长老，与如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天外天宗主花楹形影不离。

十年前那场阴谋的真相大白于世之后，单孤刀疯了，角丽谯死了，云彼丘和肖紫衿也难逃审判、伏诛身亡。

而莲花楼依旧在山水间游荡，铜铃轻响，惊鸟不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