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山，琉璃殿。
夜色如墨，月华如水，映照在殿前石阶上，泛起一层冷霜般的银光。
韩立站在殿外，低垂着头，神色沉郁。
他刚从越国战场归来，亲眼目睹了黄枫谷的溃败、巨剑门的覆灭，以及昔日认识的修士惨死。好友万小山被他救出，陈巧倩也被他喂下忘尘丹送回家族……可这一切，仍让他心中沉重。
修仙之路，竟如此残酷。
“……进来。”
殿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如碎冰击玉，不带一丝情绪。
韩立深吸一口气，抬步踏入。
琉璃殿内，月光透过穹顶洒落，映照出顾琉璃的身影。她倚坐在玉座上，冰蓝纱衣如水般流淌，银饰在发间微微晃动，眸色浅紫，淡漠如霜。
“师尊。”韩立恭敬行礼。
顾琉璃抬眼看他，目光如刀，似能剖开一切伪装。
“颓废够了？”她淡淡道。
韩立一怔，随即苦笑：“弟子只是……有些迷茫。”
“迷茫什么？”顾琉璃指尖轻叩扶手，“是觉得修仙界弱肉强食，太过无情？还是觉得那些修士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韩立沉默。
顾琉璃冷笑一声：“韩立，你拜入我门下时，我便告诉过你——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站起身，缓步走下玉阶，足尖点地，绽开细碎冰花。
“你以为越国七派为何会败？"
韩立抬头：“因为……正道盟放弃支援？”
“错。”顾琉璃眸光冷冽，“…因为他们天真。”
“天真？”
“修仙界没有正邪，只有强弱。”顾琉璃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他们以为依附正道盟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在那些大势力眼中，他们不过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韩立心头一震。
“你以为红拂为何要撮合你和董萱儿？”顾琉璃继续道，“因为她想借你的身份，解决董萱儿出身带来的隐患。”
韩立猛地抬头："师尊！"
顾琉璃眸光微动，似笑非笑：“怎么，不信？”
韩立低垂眼眸，遮掩眸中万千思绪。
“韩立，”顾琉璃挥手散去水镜，“你记住，任何感情都要为大道让路，才能走得更远。”
韩立沉默良久，最终深深一拜：“弟子……受教了。”
顾琉璃微微颔首：“记住，无论是好友、同门，甚至师徒、道侣——都不要放下你的警惕之心。”
她转身走向殿外，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
“修仙之路，容不得半点天真。”
离开琉璃殿后，韩立回到自己的洞府。
他盘膝而坐，脑海中回荡着顾琉璃的话。
“任何感情都要为大道让路……”
他低喃着，目光复杂。
片刻后，他抬手一挥，洞府禁制全开，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阵盘——这是他在越国偶然发现的远古传送阵碎片。
若能修复，或许能通往未知的机缘之地……
韩立指尖轻抚阵纹，犹豫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师尊。
顾琉璃待他虽严厉，却从未亏待过他。
可方才师尊的话，却让他心中警惕更甚。
“修仙之路，容不得半点天真……”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将阵盘收起。
“还是等修复完成……再做决定。”
掩月宗旧址，琉璃峰。
王蝉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额前那缕墨发垂落，衬得他眼尾红痕愈发妖冶。
“查清楚了？”他漫不经心地问，说话声中带着点懒散的调调。
童老一躬身，声音嘹亮：“回少主，韩立那小子跟着掩月宗撤到北凉国咯！”
王蝉指尖一顿，眼中阴鸷一闪而过。
“有意思。”他翻身坐起，红痕在烛光下如血欲滴，“继续盯着，但别打草惊蛇。”
鬼老连忙附和：“中，俺这就去安排。”
童老挠挠头，忍不住问：“少主，您咋恁在意那韩立嘞？”
王蝉没吭声，只是望向窗外。月光洒落，映出琉璃峰的轮廓，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结婴时的心魔幻境——
“我结婴时看见的……”王蝉低喃，“就是因为他，宗门长老杀我。”
童老和鬼老面面相觑。
“少主想太多咯！”童老摆手，“门主和副门主再咋的，也不可能让长老动您啊！”
“就是就是！”鬼老点头如捣蒜，“您可是咱门主唯一的宝贝疙瘩！”
王蝉嗤笑一声，没搭理俩老货的安慰。
他的直觉告诉他——韩立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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