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光阴如流水,权力帮在江南的根基渐稳,李沉舟愈发忙碌,花楹却乐得自在,时常独自探索这烟雨江南的婉妙风情。
这日,她漫步行至西湖边一处僻静的茶寮,刚坐下不久,便被邻桌一位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约莫二八年华,身着月白襦裙,外罩一件淡青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仅簪一支素雅玉簪。她坐姿端庄,品茶的姿态优雅得如同尺子量出来一般,可那双望向湖面烟波的明眸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倔强。
花楹生性好奇,见她独身一人,气质不凡,便端着茶杯主动凑了过去,笑吟吟地开口:“这位姐姐,一个人喝茶多闷呀,不如一起?”
赵师容闻声转头,见是一位紫衣姑娘。对方打扮与她平日所见的闺秀截然不同,纱衣轻透,勾勒出曼妙身姿,腕间足间银链精巧,眉眼间尽是灵动与不拘。她微微一怔,却并未觉得被冒犯,反而因对方灿烂无伪的笑容而生出几分好感。
“姑娘请坐。”赵师容微微颔首,声音清柔。
“我叫花楹,从海外沧溟宗来。”花楹自来熟地介绍自己,随即兴致勃勃地问,“看姐姐气质,不像寻常人家,怎么也一个人在此?”
或许是花楹的目光太过清澈坦率,或许是赵师容压抑已久的心事需要倾诉,她轻叹一声,并未隐瞒:“我姓赵,名师容。家中……确非寻常,本有婚约在身,但我不愿一生困于深宅,受人摆布,便逃了出来。”
“逃婚?”花楹眼睛一亮,非但没有丝毫鄙夷,反而拍手赞道,“做得好!人生在世,若不能随心所欲,与笼中雀鸟何异?我们沧溟宗的女子,向来是想爱便爱,想走便走,才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呢!”
她语气中的赞赏与认同毫不作伪,让赵师容心头一暖。这些时日独自漂泊的紧张与孤寂,似乎在这一刻被抚平了些许。
“海外……都是如姑娘这般自在的女子吗?”赵师容忍不住好奇。
这一问,可打开了花楹的话匣子。她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东海三十六岛的奇景——如何驾驭特制帆船破开巨浪,如何在月夜下的珍珠沙滩与族人围着篝火起舞,沧溟宗的圣女又如何凭本事赢得尊重,而非依靠联姻。
“我们的内力,如同潮汐,生生不息,”花楹边说边比划着,“招式则像惊涛骇浪,借力打力,厉害得很呢!”她言语间充满了对故土与自身武学的自豪。
赵师容听得入了神。她自幼熟读诗书,知晓礼法规矩,却从未听过如此鲜活、自由的世界。花楹口中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那些凭本事立足的女子,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像是一阵强劲的海风,吹开了她心中那扇名为“规矩”的窗户,让她看到了人生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
她被深深吸引,不仅仅是那些海外奇谭,更是花楹这个人——她的坦率,她的娇憨,她的傲然独立,都让她羡慕不已。
“花楹妹妹的生活,当真令人向往。”赵师容由衷感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神采。
“姐姐不也一样吗?”花楹笑道,“你敢逃婚,敢独自闯荡,这份勇气,可比很多自称豪杰的男子强多了!我就喜欢姐姐这样的!”
两个同样不愿被束缚的女子,在这西湖畔的偶然相遇,竟一见如故。
她们一个如海外炽阳,明媚张扬,无拘无束;一个如江南明月,外柔内刚,清辉自持。性格迥异,却因骨子里那份不愿顺从命运安排的反叛与独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从海外见闻到中原风物,从武学心得至心中抱负,她们相谈甚欢,直至日头西斜。分别时,竟都有些依依不舍。
“师容姐姐,你若暂无去处,不如随我回去?”花楹热情相邀,她早就看出这位姐姐武功很是不错,是个好苗子。
“沉舟那边地方大得很,多你一个不多!而且他最近忙得很,正缺人帮忙呢,你一看就是很能干的样子!”她一脸真诚游说,想着多给李沉舟招点人干活,免得没空陪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