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4

他今日依旧是那副清雅公子打扮，长发以银白发带束起，缀着精致小花，素白宽袖长衫随风轻扬，手持古朴折扇，仿佛与这院中的绿意清景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自花楹出现后，便再未离开过她。看着她与李沉舟针锋相对，看着她眉宇间的神采飞扬，他眼中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沉爱意与倾慕，然而，那爱意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自卑——

她是九天之上的女帝，而他……终究只是泥泞中曾被她随手拉过一把的蝼蚁。她，大概早已不记得那个雪夜中的少年了吧？

这份云泥之别的认知，让柳随风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需积蓄良久。

同样在旁观望的，还有李沉舟的妻子赵师容。她好奇地打量着花楹，这位曾经的福安公主，传闻中巧言令色蛊惑君王的女子，竟摇身一变成了女帝，这本身就充满了传奇色彩。

李沉舟压下被花楹挑起的一丝火气，沉声问道：“你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花楹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因为我出生在皇族，既然有能力，自然要争那至尊之位！这天下，有德者居之，有能者掌之！”

“可你是女子！”李沉舟脱口而出，并非轻视，而是陈述这世道固有的认知壁垒。

花楹闻言，非但不怒，反而扬起下巴，语出惊人：“女子又如何？皇兄莫非忘了，这世上所有人，无论英雄狗熊，皆是从女子胯下孕育而出的！没有女子，何来你这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李沉舟怔在原地，他从不轻视女子（赵师容便是他得力臂助），却仍被妹妹这番惊世骇俗、直指本质的言论所震撼。

一旁的赵师容美眸中异彩连连，对这位女帝刮目相看。连闻讯赶来，躲在廊柱后偷看的权力帮“三凤凰”——白凤凰莫艳霞、紫凤凰高似兰、红凤凰宋明珠，也都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与一种莫名的激动。

柳随风眼眸中的星光更盛了，那是对她思想、她魄力、她一切的极致欣赏。

李沉舟半晌无言，最终化作一声轻叹：“那你今日来我权力帮，所为何事？只是想看看我对你称帝的态度？”

花楹斜睨他一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然：“你的态度？重要吗？一个信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愿喝毒酒的人，我还怕你翻天不成？”

“你！”李沉舟终于被气到，感觉作为兄长的威严被彻底踩在脚下。

心念一动，周身气势骤然释放，院中顿时罡风阵阵，凌厉无匹的气劲如同实质，朝着花楹压迫而去。

他主要是担心她初登帝位，过于锋芒毕露，不知收敛，想稍稍压一压她的气焰。

然而，花楹只是弯了弯唇角，眼中毫无惧色。她身形未动，一股同样强横，甚至更为幽深磅礴的气势自她体内涌出！

“轰！”

两股气势在空中碰撞，风势骤然大作，卷起地上落花与碎叶，竟化作一道绿意与粉白交织的旋风，反朝着李沉舟席卷而去！

李沉舟瞳孔微缩，轻易化解了这道反击，脸上却写满了愕然：“你会武功？！”而且，修为绝对不低！

花楹微抬下巴，带着一丝娇蛮，反问：“皇兄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就许你是武林第一高手，拳倾天下，我就非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公主？”

李沉舟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一阵无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震惊的是她隐藏之深，武功来源之诡秘。

“那你是什么意思？”花楹却不依不饶，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我们都是老皇帝的儿女。你，李沉舟，武功无敌于天下，无一人可与你并肩。而我，李凰音，自认才智、谋略、武功，样样不输于人！凭什么我们要屈居人下，眼睁睁看着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坐在龙椅上，将祖宗基业、天下苍生推向深渊？！”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

李沉舟沉默了片刻，竟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从能力上讲，他这个妹妹，确实比那个昏君，甚至比许多人，都更适合那个位置。

他不再纠缠于此，直接问道：“你上门，究竟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