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待到七月十三,五公主“风光”出嫁。紧接着,九月初九,便是他们二人的佳期。这一切,都在袁慎的算计……或者说,筹谋之中,稳步推进。
待嫁的日子平静而略显漫长。
这日,花楹同时收到了两封从骅县来的信,一封字迹灵动跳跃,是程少商的;另一封笔锋清峻,自然是袁慎的。
她先拆开了程少商的信。信中说,她接受了楼垚的心意。看着信纸上那带着点羞涩又坚定的字句,她并不觉得意外。
楼垚性子是绵软了些,也没什么主见,但她也能理解对于在程家受尽委屈的嫋嫋来说,真诚温柔的陪伴或许是当下最能温暖她的东西。
只是……花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她总觉得楼垚那样的性格,将来未必能护得住少商周全。
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就像少商当初也不理解她为何选了“精于算计”的袁慎,不也最终选择支持她吗?既然如此,她也该尊重少商的选择。
放下程少商的信,她拿起了袁慎那封。信写得不短,先是说了些骅县重建的进展,笔锋一转,便提起了程少商与凌不疑、楼垚之间的微妙纠葛,言语间带着点旁观者的兴味。
接着,他又在信中详细叙述他师父皇甫仪与程家三夫人桑舜华那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看到皇甫仪因护送孤女而误了七年之约,最终导致桑舜华心灰意冷另嫁他人时,文楹衣的眉头微微蹙起。
袁慎在信中写道,程四娘子听闻此事后,言辞颇为刻薄,认为这全然是皇甫先生无情自负所致。
袁慎字里行间,似乎仍想为恩师辩解几句,认为其中多有不得已,并在信末询问她的看法。
花楹看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她的看法?她的看法与程少商一般无二,甚至觉得桑舜华太过仁善,竟还能等上七年才决然离去。若换做是她……
她回到书案前,铺开信纸,给袁慎回信。她没有直接评判皇甫仪的对错,也没有附和程少商的尖锐,只是用一种略带慵懒和随意的笔调写道:
【善见公子问及此事,楹衣浅见:世间万事,岂能皆以‘不得已’三字搪塞?既已抉择,便需承担其果。
若论及等待……假如你我成婚当日,公子未能如期而至,莫说七年,便是七个时辰,我也是不等你的。】
她笔尖顿了顿,想象着袁慎看到这句话时可能出现的错愕或气闷表情,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她才不管他会不会生气。
在信末,她另起一行,笔迹依旧从容,却仿佛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骅县事务虽要紧,然京中秋色渐近,不知公子何时归京?】
写完,她封好信,命人送了出去。看着侍女拿着信离开,她又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庭院中七月的繁盛景象,阳光灼灼,绿意葱茏,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空落,悠悠地叹了口气。
骅县的书房里,袁慎拆开了从都城来的信。当看到文楹衣那句“若你我成婚当日,公子未能如期而至,莫说七年,便是七个时辰,我也是不等你的”时,他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用力,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闷闷的。
这女人……说话总是这般直接,甚至带着点没心没肺的狠劲。七个时辰都不等?她倒是撇得干净!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信纸最后那行字上——“骅县事务虽要紧,然京中秋色渐近,不知公子何时归京?” 那点气闷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抑制不住的甜意,从心底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连带着嘴角都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她这是在……想他了吧?虽然问得含蓄,可字里行间那点催促的意味,他岂会读不懂?
理智回笼,他再仔细品味她那句“狠话”,忽然就明白了。她并非真的无情,而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她的底线,她的骄傲。她不是桑舜华,不会无望地苦守。她要的是确定,是安稳,是绝不辜负。
想到这里,那点残存的气闷也化为无奈又宠溺的轻笑。他摇了摇头,提笔蘸墨,开始回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