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坞的夏日总是喧闹的,空气里浸着水汽与莲香。
这家宴后的夜晚,星子疏朗,魏无羡偷喝了三坛天子笑,脸颊泛着薄红,正跌跌撞撞追着一团雪白的毛球——那不知从哪儿窜进莲花坞的兔子,跑得飞快。
“别跑呀……”他笑着,步子虚浮,跟着那点白色影子绕过九曲回廊,不知怎的,竟闯进了一处从不曾来过的清静院落。
月光在这里仿佛格外眷顾,流水般倾泻在青石板上。院角一树晚开的栀子,香气被夜气蒸得馥郁。而真正让他顿住脚步,酒意都醒了两分的,是庭院中央那抹正在舞剑的身影。
那女子一身浅紫衣衫,衣袂在夜风里飘举如云。剑光并不凌厉,反倒像月华凝成的匹练,流转不息,清冷皎洁。
她身姿翩然,腾挪回转间,足尖点地无声,宛如谪仙。魏无羡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她一个回旋收势,侧脸在月光下清晰无比——
那是怎样一张脸,清冷得像山巅积雪,眉眼间却自有一股灵秀,仿佛冰层下跃动的火焰。
他心头一动,没多想,从怀中抽出随身的竹笛,横在唇边。
一缕笛音便这么逸了出来,清越、悠扬,并不成调,只是即兴地,柔柔地缠绕着她的剑意。他吹得随性,眉眼弯着,颊边还带着醉意的酡红。
花楹手腕一顿,剑尖垂下,循声望去。只见月洞门下倚着个白衣少年,束着鲜红发带,几根不听话的黑发翘着,整个人像一棵沐浴在月光里恣意生长的小白杨。
她认得出那是云梦江氏的客卿弟子,今日宴席上最闹腾的那个。她本该斥他无礼闯入,可那笛声……太透了,带着点顽皮,一点落拓不羁,竟奇妙地贴合了她方才剑舞中未尽的心绪。
“你的笛声,”她开口,声音也如月色般清泠,“在跟我的剑。”
魏无羡放下笛子,笑嘻嘻走近几步,毫无避讳地看着她:“因为仙子的剑,好像在说话,我忍不住就……搭了个腔。”他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星子,“我叫魏婴,魏无羡。你呢?我怎么从没在莲花坞见过你?”
“花楹。”她简答,目光掠过他微敞的衣领和晶亮的眼睛,“云梦花氏。”
“花家?那个传说里富可敌国,却低调得像隐士的花家?”魏无羡挑眉,兴趣更浓,“怪不得剑法这么好看,像……像仙子在跳舞。”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冒失,花楹却莫名没觉被唐突。或许是夜色太好,或许是那点未散的酒意作祟,她竟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
这一坐,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从剑法流派说到音律宫商,从云梦的荷花谈到漠北的风沙。魏无羡说起江湖趣事,眉飞色舞,比手画脚;花楹偶尔插一句,却总能点在他最觉精妙之处。
他惊叹于她年纪轻轻,竟掌管着庞大商队,见识广博;她则在他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里,捕捉到惊人的通透与慧黠。
“人生苦短,自然要锄强扶弱,无愧于心嘛!”少年拍着胸脯,说得理所当然。
花楹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心里那点被家族责任、被“少主”身份束缚已久的任性,忽然就松动了。
眼前的少年,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明亮、温暖,不管不顾地吸引着她这只总在冷静计算的飞蛾。
月色确实太美,酒意未散,花香正浓。
她忽然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勇气,或者说,是“见色起意”的坦然。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直视着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魏无羡,你醉了没有?”
魏无羡一愣,仰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清冷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光,美得有些不真实。他心跳漏了一拍,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些:“……好像,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花楹笑了,那笑容冲淡了她眉间的清冷,透出几分狡黠和笃定:“那正好。”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微凉的指尖触到他的皮肤,魏无羡像是被烫了一下,却没有挣脱。笛子不知何时掉在了草丛里,他任由她牵着,走进了那片更为浓郁的、带着她身上特有冷香的月光深处。
少年人的情动,像夏日骤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却又那般淋漓尽致。
衣衫委地,呼吸交缠,他在生涩中带着不容拒绝的热烈,她在最初的紧绷后,报以同样大胆的回应。
窗外是莲花坞静静的夜,荷叶田田,偶有蛙声。

Mo琳琅灵感来源某个读者!是短篇,不走剧情。还没想好写不写《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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