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学会爬的女儿花容,穿着粉嫩的小衣裳,像只努力向前蠕动的小团子,追着那只兔子,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院落。
而魏无羡束发的红色发带有些松散,几缕黑发垂落额前,衣角更是沾了不少草屑,他却浑不在意,咧着嘴笑得开怀,那笑容纯粹明亮,竟比膝边的孩子还要灿烂几分。
一抬眼看见花楹,魏无羡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迅速起身,抱起咯咯笑个不停的女儿,几步就迎到她面前,献宝似的将孩子往前送了送:“阿楹你看!容儿今天爬得可快了!嗖嗖的,我差点没抓住她!”
花楹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沉甸甸、软乎乎的女儿,小家伙到了娘亲怀里,依赖地蹭了蹭。她一边轻拍着女儿的背,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柔地拂去魏无羡肩头沾染的草叶。
方才在外界那份清冷与疏离此刻在她眉眼间消融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如水般的柔和。
“用过饭了么?”花楹抬眸看他,声音比晚风更轻柔。
“还没,等你呢!”魏无羡凑近了些,笑嘻嘻地,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今天江澄捎来几条肥美的莲藕,我看着就新鲜,特意让厨房炖了汤,小火煨了许久。你最近操心那些事儿,费神费力,得多补补。”
花楹闻言,眼底笑意更深,直白地夸赞道:“夫君对我真好。”
这毫不拐弯抹角的话,反而让魏无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抬手挠了挠头,耳根微热,眼神却格外认真:“你是我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是真的珍惜如今这触手可及的温暖。自小漂泊,他比谁都渴望一个安稳的、属于自己的家。
如今,有阿楹,有容儿,他们真真切切地是一家人了。这念头每每浮现,都让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饭桌上,烛火温融。
魏无羡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自己又构思了什么新奇玩具,能让小兔子不光会摇,还能蹦两下;或者又开始吐槽今天研读花氏家规时,又发现了哪条在他看来“反人性”、“束缚天才”的条款。
花楹便含笑听着,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他爱吃的菜,或是在他“义愤填膺”时,轻轻一句:“家规立了百年,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夫君多体谅些。” 她那语气不疾不徐,却像带着神奇的魔力,总能让他瞬间偃旗息鼓,乖乖扒拉碗里的饭,嘴里还含糊地嘟囔:“好吧好吧,听夫人的……”
夜色渐深,星河低垂,孩子早已在摇车里酣然入睡。
魏无羡拉着花楹去到庭院临水的回廊下。夏夜的微风带着水汽和莲香,轻轻拂过。他放松身体,舒舒服服地枕在花楹的腿上,仰面就能看到漫天碎钻般的星子。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垂落下来的柔软发梢,说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也许是回忆莲花坞的夏日,也许是畅想女儿将来会先叫爹爹还是娘亲。
花楹微微低头,手指轻柔地穿过他浓密的黑发,指尖感受着他发丝的柔软和头皮传来的温热。她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声代表在听的轻应。
廊下的灯笼投下朦胧的光晕,将相偎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外界所有的风云变幻,权势谋略,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这方温馨的小院之外。
她掌控生机,亦能决人生死,可此刻,指尖流淌的,只是这俗世中最平凡的温暖与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