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吧。”花楹朝她挥挥手,声音在夜风中显得缥缈,“你会自由的……相信我。”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转身,很快便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易文君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夜风吹拂着她的蓝裙,带来一丝寒意。直到身后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洛青阳那带着未散担忧的声音:“师妹!”
她浑身一颤,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缓缓转身,脸上已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层忧伤与疏离,如同戴上了一张摘不掉的面具。只是,若细看,会发现她那双总是含着轻愁的眸子里,似乎比往日,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名为期盼的光彩。
而此刻的花楹,已优哉游哉地躺在三十二阁最高的屋顶上,看着天边那轮同样见证一切的新月,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个精致的蓝色香囊。
“啧,美人相赠,倒是不枉我走这一趟。”她轻声自语,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满天凉薄的星子。
深冬,年关已至。
花楹离开被节日气氛笼罩的天启城,前往青州,取她半年前定制的三桅宝船。
除夕夜,细雪悄无声息地飘落,给青州城披上一层薄薄的银纱。
花楹在长街上随意走着,手里拎着刚从酒楼打包还热乎的酒菜。
远处,零星的烟花蹿上夜空,砰然炸开,绚烂虽短暂,却点亮了寒冷的夜。
这景象,让她莫名想起某个别扭少年。
正驻足望着那转瞬即逝的光华出神,一个带着点熟悉语调、似乎正在讲述什么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隔墙传来:
“……我从小流浪,没有和家人过节的经历。”
花楹眸光微动,循声望去,是一面普通的院墙。声音正是从墙内传来。她几乎能确定,里面是谁了。
她足尖轻轻一点,身影如一片红云,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头,轻盈落地。
院内,苏昌河正抱臂靠着廊柱,似乎刚才在跟苏暮雨说着什么,而苏暮雨则安静地站在一旁。
两人几乎是同时察觉到有人闯入,瞬间戒备,气息变得凌厉。然而,当他们看清那抹落在院中的红色身影时,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懈下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暮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平稳:“花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昌河没说话,目光却直直地落在花楹身上,尤其是在她发间那支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的金步摇上停留了一瞬——那是他送的。她还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悄然漫上心头,冲散方才谈及过往时的那点阴霾。
花楹拍了拍肩上落的雪花,笑道:“路过,听到声音耳熟,就进来看看。你们呢?大过年的,怎么窝在这小院里?”
苏暮雨言简意赅:“我与昌河路过此地,暂歇。”
花楹了然,没有追问他们为何“路过”,想来定然是为做任务才在青州。
她看了看这清冷的小院,又看了看天上不断飘落的雪,想了想,发出邀请:“今天可是除夕,你们俩要不要……跟我走,我们一起过节?我那儿有酒有菜。”
苏暮雨有些犹疑,下意识地看向苏昌河——而苏昌河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眼神却亮得很:“好啊!有酒有菜,总比对着这四面墙喝西北风强。”
见苏昌河答应,苏暮雨便也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花楹一笑:“那跟我来。”
她带着两人,来到了青州城外的码头。一艘崭新的三桅宝船静静停泊在河畔,深棕色的船身在雪夜与河灯映照下显得古朴而厚重,船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船身上,“千山渡”三个金色大字格外醒目。
苏暮雨看着那船名,轻声道:“千山渡……名字很不错。”
花楹笑了笑,没有多说。这名字,不过是某个轮回记忆角落里偶然听闻的,觉得顺耳便拿来用了,她向来不擅长取名这种费心思的事。
她引着两人登上船。船上的阁楼布置得舒适温暖,与外界的寒冷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