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演说法

　　自从手腕被掰断后，傅签几乎是和她黏在了一起。

　　那夜的伤痛的厉害，但也好得快。江万法这身自愈能力确实羡煞旁人，只要不是一击致命，她都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但在末世，尤其是待在阴晴不定的傅签身边，自愈能力反而成了危险。

　　因为不用顾忌她的死亡，所以一旦做错了事，对她的惩罚是加倍地折磨。江万法有时也会想，费尽心思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是向傅签表示忠心以获取信任吗？但傅签从来都难以信任别人，要去打破她多疑的屏障，普通方法难以奏效。所以江万法要比常人更极端。

　　但她也知道，她不可能长久待下去的。她的忍耐终究有限，或许在彻底逼疯前，她会尝试逃出去。

　　“你在想什么？”傅签抱着她埋头在怀里，嗅闻她脖颈的雪香。

　　江万法维持着双手下垂的动作没动，面对着窗户，为了更多一层的束缚，傅签给她套上了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铁链，仅仅拷了双手。手腕软趴趴的，因为又一次折断了。

　　“我在思考前世的轨迹。”她的声音很轻。

　　“嗯？这种事你倒是很少提到。”傅签脑袋埋得更深了，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尖牙，磨着她脖颈的伤痕，目光晦暗。

　　“因为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从前世的其他路线，还是现在走N市路线，我们在路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这种危险既包括各方势力的威胁，也有【裂缝】的影响。越接近城市中心，【裂缝】影响越小，暴乱也越少。于是在市中心，人与人的纠纷会更多。”

　　“但【裂缝】是活动的，它会源源不断诞生怪物，也会让周边地区产生异变。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人的纠纷很小很小。甚至不值一提。更可怕的是，大陆板块还会发生移动。”

　　傅签闻言抬眸，有些狐疑：“这怎么可能？大陆板块的移动虽然一直在进行但速度非常的慢，你说的，莫非板块会发生大规模移动？”

　　“是的……世界版图会重组，有些大陆会被淹没，有些大陆会凭空而出。那才是末世真正的变革。”江万法垂眸看着她，很淡，却夹杂着一丝畏惧。

　　“你听过上帝之手吗？在某种盛行教派里，‘上帝之手’象征着上帝的力量和创造万物的能力。也喻为上帝对世界的干预。”

　　傅签露出一丝迷茫，同时，她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你是说，末世的出现是因为某种存在对世界的干预？”

　　该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对一个世界的轨迹可以干预。或许这世界真的有天道存在，那不符合人类进程，突然闯入的末世阶段，怎么看怎么像侵入的外来天道。

　　末世出现得突然而且没有任何缓冲。没有异变的预兆，即使有，也做不到足以推进全世界的进程。

　　它是一瞬间发生的，就像是一颗球砸向了这个世界，先接触到的表面自然会早些时间发生异变。等到整颗球砸得嵌了进去，与同样球形的世界严丝合缝，那么，异变也将在全世界蔓延。

　　它不是自然异变的过程，不是由于人类的发展危害到了秩序从而演绎出的阶段。反而像外界强加的力量。

　　“等等……你是说，等到完全嵌合时，世界将被彻底统治？”傅签脑中一顿翻涌，冗杂的思绪缠得她头疼。

　　她终于放开江万法，紧紧盯着对方，盯着那双即使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也依旧带着淡漠的眼睛。

　　“真正的统治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没有人能活到那时候去亲眼见证。前世，在经历了板块重组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死了。各大势力收集的数据里，末世发生时反而死的是最少的。我在日卡莎里亚一带，遭遇了截杀。”

　　她的眼眸垂下，无波无澜，说起自己的死，也那么没有活气。

　　“我死之后，世界走向就无法知道了。重生后能带着记忆回到末世前一刻，已经是万幸。”

　　“谁杀了你？”

　　“不知道……我没有看清它的脸。”

　　“那你前世，有遇到过我吗？”傅签突然问了句。

　　江万法闻言一顿，将目光转向她，许久，嘴唇微动：“没有。”

　　傅签眯起眼。那江万法为什么一直试图绑在她身边？若不是知晓前世的情况，知道她有利可图，江万法还有什么理由跟着她？

　　真话，还是撒谎？

　　江万法无奈看了她一眼：“真的。我在前世没遇到过你。末世发生时，你带头和其他人逃出了学校，我是被政府救援军救出来的。再之后，就更没有交集了。”

　　“哦？是吗……救援军……”她莫名想到了学校里遇到过的周衡和洛极才，当即脑中闪过些什么：“所以，你其实认识他们两个对吗？”

　　“是，前一世，我也是被他们救出来。只不过之后，也没有什么过大的交集。”江万法垂眸，眼波微荡：“我一路北上，虽然没有遇到过你，却听说了你许多传闻。”

　　傅签一愣，什么传言。

　　“你建立了一座城池，杀了很多人。世风日下，所有人都被提醒远离你的区域。”

　　“然后，你召集了很多很多人马，妄图称霸世界……”

　　江万法的音调很平。傅签却一下就听出来这是在胡编乱造，即使对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常。于是她搂紧了腿上的人，狠狠地咬上了对方的脖颈。

　　闷哼一声，仿佛是小兽的抽泣。

　　“还敢不敢编故事？还敢不敢戏弄我？”傅签掀起眼皮，凉凉地盯着还带着淡然笑意的人。

　　“我错了……”江万法终于不耐这种折磨，对方的啃咬就像真正的野兽一般，丝毫不留情，牙印深重，泛出血丝。她喘了几声，靠在傅签的肩上，胸口轻微起伏着。

　　对方的求饶让傅签很是受用，手指轻轻摩挲那块伤口。

　　虽是这么说，这个编造的故事，却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自是要做这乱世王。享尽天下人的尊崇和臣服。

　　而末世，无论如何发展，都将是她称王的踏板。

　　若是有人知道她的想法，或许会说一句短浅可笑，荒诞难琢。但那些事谁能说定呢？在瞬息万变的轨迹运转下，末世豪杰，少年英才，群起攻之，分足鼎立……未来还很长，很远。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秒是生是死。就像本该活着在未来大放异彩的张晓早早死在了末世起点，本该追随对方一生的平秋却苟且偷生借别人命而活，又如，死在日卡莎里亚的江万法，重生在了开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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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傅签和江万法相拥着睡着了。

　　这时，窗口外，几层的高楼上，一道幽幽赤红的光无声无息出现。阴影趴在窗外驻足片刻，又悄然离去。

　　与此同时，傅签睁开了眼睛，她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然后怀里的江万法动了动，也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片刻，傅签爬起来，拿着长骨来到门后。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夜里的城市格外荒凉，但傅签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门之隔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