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终于能把这摊烂肉扔了！”
“这是忘川河，传闻能永远禁锢三魂。哪怕范无咎成了厉鬼，也没办法从这里爬上来。哈哈，没办法，得罪了我们老爷，就得永世不得翻身。”
两人鬼鬼祟祟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丢进了河中。
河面上咕噜咕噜冒了几个泡泡，随后便平静了下来。
他们两人，一个叫无病，一个叫无灾。
是县衙门里当差的小衙役，都刚满十八岁。
麻袋里装的人是范无咎，三年前就死了。
归去的路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大哥，我们把范无咎的肠子和肺都掏出来了，你说他会不会变成冤魂来找我们？”
无灾手里拿着辟邪的杨柳枝，边走边甩。
无病倒是满脸不在乎。
“怕什么，又不是我们两个杀的他。要怪，就怪他和谢必安两人多管闲事！”
“王员外是什么人，他儿子杀了人，杀了就杀了呗。这俩非不信邪，就要把王少爷送进去，这下好了，把自己搭上了吧？”
“我听王员外说，这范无咎是至阴圣体，肉体能炼什么灵丹，吃了延年益寿！”
“呸！三年了都没练出来。成了苍蝇都不吃的烂肉，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劈了下来，正中两兄弟脚下。
“啊啊啊大哥我怕！范无咎化成怨鬼来找我了！”
无灾胆小，一下子躲到了无病身后，不敢往前走了。
惹的无病哈哈大笑。
他转身摸了摸无灾的脑袋，“别怕，哥在。你看那边，那个不明真相的谢必安正哭丧呢，哈哈哈，笑死爷了！”
“这小子真哭了三年！”
顺着目光看去，正是流水池。
这原本是个小池子，每当暴雨时，池中水便会涨位。
无灾耸肩，嘿嘿一笑，“他该不会真的以为，范无咎是为了一直在那里等他，所以被涨上来的池水淹死了吧？”
“可不是，这个蠢蛋。自己的结义兄弟被县太爷拿去背锅炼灵丹，他还跪着给人家磕头！”
无病一脸的嘲讽，拉起了无灾的手，“走，哥带你去弄点钱。”
流水池旁，谢必安半跪在桥上。
他只穿了一件白纱单衣，墨色长发如瀑般披下，脸色苍白，一双桃花眼早已失去了光泽。
他本就高大，如今消瘦了许多，看上去更加凄惨了。
落花打在他肩膀上，竟会让人感觉那花似石头一般，能将人砸碎。
无病勾着唇，默默走了过去，猛然一拍谢必安的肩膀，想着吓吓他。
但谢必安并未给他反应，只是一双毫无光彩的眸子，微微抬了一下。
“你们来干什么？”
谢必安冷冷问。
无病答摇摇头，“我是来要债的，范无咎死之前欠了钱二两银子，你不是他的好兄弟么，来替他还了呗。”
“嗯？”谢必安没动静，盯着池水，像是在向范无咎确认一般。
“赶紧的，还钱！”
“好。”谢必安叹了口气，从随身的钱袋子里取出仅有的二两银子，塞给了无病。
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真的给了！
无病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拉着无灾跑了。
集市。
无灾拿着一份桂花糕，边吃边笑，“那蠢蛋居然真信了，大哥，你刚刚就应该多说点钱的，二两太少了！”
“你们两个小骗子，又从哪里坑蒙拐骗了二两银子？”
一抬头，两人被吓的不轻，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支支吾吾没说出话。
此人，正是云大将军府上的千金大小姐：云妙华。
“要不是这身衣服，谁能分得清你们是衙役还是毛贼？”
云妙华左脚踩在无病小腹上，右手举着红缨枪指向他的喉结，“我数到三，要是你们还没有把银子还给谢必安，我就打死你们！”
他们知道，云妙华这人别的不行，就是说话算话。
说杀，一定会杀！
“别别别姑奶奶，我们这就去！”
看着两人屁滚尿流的背影，云妙华勾唇一笑，踮脚起轻功，三两下便到了桥上的谢必安身侧。
她收起红缨枪，碰了碰谢必安。
“人家跟你磕头道歉你，你给个态度呗？”
“要是你不说话，我就把这两人就地正法了！”
闻言，谢必安叹了口气，挡住了云妙华的肩膀。
“且慢。除我之外，世上难得有人记得无咎，骗就骗了，我愿意。”
“哎呦，您可真是大好人呐！真是我们兄弟俩的救命恩人！”
云妙华瞪了一眼，“还不滚！”
桥上，只剩下谢必安和云妙华的背影了，轻轻一低头，便能在池水中望见两人的倒影。
云妙华冷哼一声，“我刚刚帮你抓骗子，你居然这么不领情！”
“若我不愿，旁人又怎能轻易骗我？”
谢必安盯着水中的倒影，慌了神。
范无咎，真的会在这个地方淹死吗？
不，他不信。
可是那天，就是在这座桥上，范无咎亲手掰开了他的手，掉了下去。
此后，便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水。
那天的雨，怎么就这么大。
“行吧，本小姐说不过你。”
云妙华朝着水中丢了块石头，激起一阵涟漪。
她拉着谢必安的肩膀，“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我总觉得范无咎死的蹊跷，他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呢，我当时水性不好，就是他教我如何在水中憋气行动的。”
谢必安起身，看着涟漪。
“身在浮世，谁又能清楚知晓每一件事，谁又能改变已经看得见的未来？”
“你该不会，也这么觉得吧？”
云妙华探出脑袋。
谢必安不说话了，嘴唇紧抿，也拿起一块石头朝着水中砸去。
倏地，一个熟悉的倒影出现在了涟漪上。
那是...范无咎？
谢必安猛然一下子回头，伸出臂膀正要去拥抱时，只抱到了一片孤独的黄昏。
“花了眼。”
他自嘲一声。
看的云妙华无奈极了，她抄起红缨枪，架在了谢必安的脖子上。
“本小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到本小姐府上当差；第二，和本小姐一起调查范无咎的死因，给他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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