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抵御多久。”司妒海看着远方的一切,那边是终地的方向,那里有着无数的连接,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条连接到了外面来,无数断线便在那聚集,直到天地化为了黑白后,自世界树之林这个灾厄出现在他眼中以后,他便在担心。
师父与自己的连接已经断裂,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风或许也有所察觉了,但是只有司妒海清楚的知道,若风所面临的是什么,被世界树所选中而没有选择世界树的人,若风究竟去往了何处。
“我也快习惯了。”陈辉看着圣城之外,他不清楚司妒海在看什么,终地方向只有无尽的浓雾和一种强烈的呼唤,陈辉能够猜到那呼唤是谁发出的,鼎一定在那,但是对于鼎究竟是谁,自己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
“我在过去待了一辈子也没习惯,你怎么可能习惯。”司妒海说着把陈辉从城墙上赶了下去,圣城的结界他一人也能够撑起,但是对于陈辉这个后世的剑圣来说却是不小的负担,“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接触那种混沌了,你的力量还不够。”
“我不知道。”陈辉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为何自己的记忆如此模糊,鼎的名字在他的脑海回荡,他明白染佑等人让自己和司妒海留在圣城的原因,但是那呼唤却只有他才能听见,鼎这个名字是他唯一记得的。
而在陈辉刚走下城墙后,司妒海便看见了那所谓的世界树之林,那庞大的世界树林便在终地上出现,如当初目睹的一样,而如今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世界树之林,这不过是乌托邦中的幻境。”画家看着这一切,随后轻轻的一挥手,这一切又变回了画笔,一切都只是一瞬间,“我为我的冒犯抱歉。”
“没事,你不过是太执着了。”鼎收回了自己的鞘,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染佑和心魔二人,对于从若风那得到了信息的人而言,刚才画家所创造的画像便是一个证明,世界树之林真正存在过的证明,而重现那过往的方法便在画家的手中,“二位,有打算和我们同行吗。”
“就挑选同行者这件事上,我倒是有不少经验。”二人身后,一名旅者撑着灰布伞走近了这片无力的区域,一身入乡随俗的侠客打扮,但是腰间仍是那把匕首,完全无法融入衣着风格的匕首,就算是换到了剑冢这种仙剑的风格也显得违和,“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和他同路的。”
“想不到上位旅者居然也在这吗。”鼎对林峰的到来并不意外,早在之前便已经察觉到了林峰的到来,或者说林峰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到来,“那你认为谁更适合同路呢?”
“我也只是相劝,决定仍要由他们决定。”林峰说着站在了染佑二人身边,他的意图仅仅只是提醒。
“鼎……”染佑在内心反复着这个名字,他想要回忆什么,只是空白的部分阻碍着自己的思绪,“我对这个名字有着什么特殊的感觉,如果陈辉在我的确会选择同行,只是我仍不清晰。”
“那么便就此分别吧。”鼎带着画家走进了雾中,而林峰也退进了雾中,没有给染佑和心魔二人反应的机会,混沌的雾再次包裹了一切,似乎没人来过,二人也只是刚进此地。
“世界树之林……”不知道是谁人在雾中低语,世界树之林笼罩于这个世界之上,而这所谓的灾难便在那古老的过去或那未知的未来中,于时间的间隙之中蛰伏。
“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见证过灾厄的本貌了。”失绘林与诺亚二人无声的潜伏于终地的外围,那声音的主人便在二人都周围踱步,在赤染与若风的一战之后,这个大战的地点便早已暴露,而此人便是循着这气味而来。
“你离开不了这的。”那声音中带着杀气,他早已确定了二人的存在,并且他对失绘林似乎有着别样的杀意,“你要丢下这个女孩吗,就算我不出手,这个世界的混沌也会杀了她。
对啊,你就该将她丢下,来战吧?或者逃?怎样都由你决定,这个世界选择的是你,而现在你便选择成为那所谓的神吧。
我们簇拥于你身边,现在赶紧从那女人身边离开,成为神吧!”
“我不是神。”失绘林将断剑给予了诺亚,立场仍在诺亚身边,而失绘林已经走进了那混沌之中,他的确要离开诺亚身边,只是他的选择并非放弃了诺亚,而是将自己置于了混沌之中,“我不会放弃任何人。”
“我已经听够谎言了。”那人迎接着自雾中而来的失绘林,而失绘林也看见了那张印象中的面容,那腰间是与若风同样的剑柄,只是空有其柄却没有剑刃,“就算是你也无法逃脱。”
与失绘林同样的灵力交汇,世上的力量与规则从来便并非一人所能掌控,不论是剑道还是武道,所能领悟的仅仅只是规则的表面,就连若风也达不到之上,因为规则的真正拥有者乃是世界树,人终究是被赐予的力量。
失绘林知道这力量有着限制,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奢求过高的境界,他想要的仅仅是留住身边之人。
“这份怯懦便是你的自我保护。”那人的这样揭露着失绘林,他破损的剑不会拥有剑鞘,那惨状便是他要这个世界看见的真实,那份残破正是规则如今的模样,同样也是失绘林身边人的下场。
“如果你是人,那么便放下那份执念,如果你是神,那么便接受众人的簇拥,然后登上那神座。”最后,在无穷无尽的迷雾之后,那便是失绘林自己的面孔,如同它的一切都是失绘林的曾经一样,每当秩序与混乱失衡时,【失绘林】便会自那雾中走来,他是【失绘林】,是不属于现在与未来的【失绘林】,他所在的时间线乃是过去,一个永远无法前行至未来的过去,失绘林同样知晓那条时间线。
这个世界有着唯一的时间线,但是这条唯一乃是无数可能被保留后的产物,无数的可能与结局被世界树的规则排除,无数过去仅仅只是过去,能够到达现在的仅仅只有这一条罢了,失绘林不清楚自己的未来是否还能存在,是否会被世界树认定为不必要的可能而被遗弃,失绘林只明白这表面的必定之下,是无数被扼杀的可能,而这一切的真相,都因为世界树。
“来吧,遵循它的意志。”【失绘林】手中的剑已经凝聚出了剑刃,翠绿的世界树之叶闪耀着自己的颜色,那是失绘林最初的剑柄,被世界树选中的剑圣。
“不……”失绘林仅仅只能说出一个不字,他的性命乃是世界树所赐,原本已经结束的生命因世界树的选中而得以延续,乃至他的时间也同样如此,仅仅是因为世界树选中了他,因此他的世界才能存在,因此他才能拥有这些力量。
可是这一切既然是被轻易赐予的便也可能被随意收回,那世界树所化的剑柄便这样囚禁着失绘林,直到他再次走入了那片树林,直到他再次遇见了那位少女与少年。
“这里是……哪?”少年仿徨的在林间徘徊,最后再次回到了那深坑的边缘,似乎这森林的道路最后都会回到这深渊的边缘,一种引力将少年拉向深渊,而少年所能做的唯有在边缘挣扎。
“那是……”失绘林在深渊的对面看着那少年,那是如此像自己,同样也是因为无形的力量而来到这林中,无法脱身即将死去的过去的自己,只是自己的那片林中并非是深渊,而是参天的世界树。
而这一切便在失绘林望向深渊后得到了答案,那深渊之中,是无数的自己,无数被深渊吞噬的,走不出那片林的过去,自己所带走的世界树,乃是这唯一被允许的可能,那可能将自己带出了这林中,而其他可能只能落入深渊。
“不……我不……”失绘林失神的看着深渊,而那对面的少年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他的双眼,被绝望逐渐侵蚀的灵魂,失绘林不会认可这一切,失绘林将那可能给予了眼前的少年。
但是能够改变吗?失绘林不清楚,当失绘林将可能交出去的那一刻,他又回到了蛮荒之中,而他的眼前也正是他寻找多时的圣城。
他早已成为了世界树延伸,在这个时间中他就是世界树的化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世界树的选择,不论他怎样改变,那些失去都已经注定,于自己有着联系的人便会被世界树抹去,就如同世界树抹去那些可能一样,自己被世界拥抱,而自己却无法拥抱任何人。
“死吧,你早该死去了。”【失绘林】手中的剑彻底凝聚成型,仿徨与那片林中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了另一个自己,借着如今秩序与混乱失衡所产生的间隙,他得以出现在自己面前,来杀死自己这个夺走了他们可能的,被选中的世界树的化身。
“来吧。”失绘林手并没有剑,无数力量和星光化为了一把长枪,那是过去自己好友的长枪,也是替自己而死的枪,林将这枪给了自己,现在这枪将陪伴自己去迎接那结局。
秩序所产生的结局太狭隘了。鼎看着终地之外,那里已经出现了第一道间隙,他清楚会有什么东西将要出现,那间隙后乃是上位者与无数可能所在的东西,那是鸟笼之外,却是鸟不能生存的地方,曾经的自己也在那,但是现在该换人了。
“是这吗。”画家在鼎的带领下来到了此处,终地的某处,山崖间的一处遗迹,似乎是庙宇,在千万年后连雕像都被挖去了面容,在遗迹中央还有着一个深坑,里面是焚烧后的痕迹。
画家看着这处位于山崖洞穴中的遗迹,这里曾经祭拜着什么,这里曾经燃起了第一团火,无数信仰者在这簇拥火焰,渴求着那火焰能够燃烧一切。
“火,复燃了。”画家说着将一把碳灰拾起,火焰在他的手上重燃,那摇曳的火光,脑海中出现了世界树燃烧的样子,那是何等的吸引,仿佛正催促着万物迈入那毁灭的燃烧之中,当火星跳上他的衣物,燃烧他的画笔,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水,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