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上）

当世界树的生长失去控制时，当无数可能被规则禁锢，整个世界被僵硬的规则囚禁于过去时。

“我们需要一个剑圣。”光芒的空白之地上，前来此地的少年手里拿着那把已经破碎的剑，不过因为这个剑并非是他的，所以他也没感到可惜。

雪已经停了，这里是终地，是这个世界的终点，也是万物生根发芽之地，而少年来此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早在圣城未出现时便定下的约定。

“就是这里了吗？。”少年将破碎的剑仍在了雪地之上，剑在接触雪的一瞬间便融化了周围的落雪，同时还出现了植物，一种少年从未见过的植物。

“剑圣……”随着无数积雪的融化，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了少年的眼前，那是一件全身的铁凯，其声音空洞得让少年不确定里面是否有穿戴者，或许只是执念让它在此等待，就像是那把残剑一样，少年并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剑圣的剑，只要能够用上就行。

铁凯站了起来，剑也回到了他的鞘中，但是那木制的剑柄与那剑鞘并不相配，如果不是因为那剑的残缺，或许连放入鞘中都做不到。

“这就是你要的他的剑。”少年根据自己所闻的传说给出了这样的答复，“你是不是应该照着传说里的一样给我一些报酬。”

“传说？”铁凯这才注意到来者究竟是谁，一身破烂的山贼打扮，如同冒险者般的藏宝图，但是一切都因为他腰间那把华丽的匕首显得暗淡无光，那能够代表他独特身份的匕首，“你并非是这里的人？”

“你可以称呼我为旅人，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林峰。”林峰说着将手中的藏宝图收起，他也是才收集到了这把剑，这把能够象征剑圣意义的，第一位剑圣的剑。

只是若风早已不在了，这把剑也随着若风的死而遗落在了终地，林峰不过是恰好捡到了这把剑，恰好感应到了剑的约定，恰好知晓这么一个传说。

“那么身为旅人的你究竟想从我这副铠甲身上得到什么呢？”铁凯看着林峰，他不清楚这位旅人为何要来完成这个世界的约定，他又想从这个世界的过去得到什么作为自己的报酬。

“一个结尾。”林峰手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灰烬，火星仍在，余温未凉，似乎是刚从火焰中取出，“一个真相，你是否真的是他，你是否能够给我那个完整的故事。”

“剑圣，火，还有这的雪……”铁凯抬头看向了天空，这里的天空之上才是无穷无尽的迷雾，虽然与其他地方一样看不见天空，但是至少看得见自己周围以及这片大地。

“这个故事真是太无趣了，就像是这里一样，也像是你手里的那把灰，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下过雪，这里也从来都没有过火，只有树，无穷无尽的树。”铁凯的声音在颤抖，他在向这位旅人分享自己的一生，而在旅人眼中仅仅只是一段故事，“先聊聊这个故事的开始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和他人聊起这个。

最开始时，那还是洪荒的时代，若风与我在求道的路上结识，只不过我和他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要追求的乃是剑道的极致，而我则是追求极限的武人，本以为我和他便止于这一面之缘了，但是在最后迈入洪荒时，我却再次遇见了他。

因为我是游走于深渊边缘的人，洪荒的边缘乃是无数的资源和可能，唯有这种生与死的间隙中才能磨炼我的武道，只是我还是小看了世界的力量，当洪荒开始扩张时，就算是提前有所预料的我也无法抵御那种级别的混乱。

只是当我即将被吞噬时，他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将自己的剑道再一次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铁凯说到这沉默了，讲到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头，这个故事过于漫长了，但是却又如此短暂，混乱不堪，便如同这个世界本身。

“这也仅仅只是这剑的来历吧。”林峰自然也知道这个故事，若风的剑在被他捡起时便将这个故事为他展露了一角，只是这碎片的剑并不能拼凑出全貌，因此他才会来这，“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完整的故事只存在于童话之中，现实有的只有数不尽的戛然而止。”铁凯说着从自己的盔甲中摸索出了一把黑色的灰烬，上面的火星依旧，看起来似乎才刚熄灭，“比如这火，当这火出现时，也就是失绘林之后的世界了。

洪荒之后混沌不再，若风的确看穿了本质，只是他并没有这个机会能够活下去，凡人的道路在达到顶峰后便是结局，而我便是有幸能够见证的人，而我也因此见证了灾厄的真相。

无数规则，构造于世界之外的枷锁将这个世界的内部细化为了无数既定的结局，能够看清这个结局的人只有我……不，应该说看清这一切后尝试反抗的只有我一人。

那是一场大火，燃尽了这世间的一切，那是不可控制的火焰，当人们将火焰带到这世上时所怀着怎样的心情？对混乱的渴望还是对秩序的绝望？唯一能够知晓的是火焰最后还是被熄灭了，或者说从一开始，这火焰便是虚幻的光芒。”

“又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故事，你们这里盛产这个？”林峰已经感到怪异了，但是手中的灰烬不会有假，这的确是刚熄灭的火焰，但是又如此古老，这种不合逻辑的产物便告诉着林峰，这个世界远比他所看见的要混乱，“那么这雪呢？也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故事？”

灰烬自铁凯手中撒下，当灰烬落于雪白时，积雪又高了一层。

“不，这个故事的完整的，完整到让人难以忘记，也让人无法接受。

那是一次成功，我们将规则打破，我们将已有的一切崩塌，只是世界树并没有消失，我们所看见的乃是鸟笼之外的世界，那是我们自己，那是无数的轮回……”铁凯说到这再次陷入了沉默，故事到这已经过于沉重了，但是它却是唯一的完整，“世界树在毁灭中重生，我们无法知晓世界树为何能够重生，但是它却再次出现了，而且是不完整的重生，而随着它的出现，规则一同重构，世界上的一切都被保留，然后在从零构建的规则中尝试一次又一次的重生……或者说是保留其灵魂的永生，在无数次肉体与精神的死亡中，灵魂得以保留，那是无穷的轮回，万物的灵魂就这样被血肉杂糅在一块，然后随着肉体的覆灭有将灵魂剥离，独立的落入深渊。

直到最后，规则被再次破坏，世界树重生，这一次的世界树不再是不完整的重生，而这轮回也得以结束，只是那些灵魂已经不再被需要了，这些灵魂就这样被遗弃于此地，被转化为了这些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的雪。”

剑融化的地方，雪不知何时再次填上了空处，这里的雪只会增加，这里的雪乃是规则的遗弃，而这些必要的遗弃只会越来越多，而这也是这个故事唯一完整的结局，那便在无尽的雪白。

“那么之后呢。”林峰看着铁凯，他仅仅只是一位旅人，来此只是为了故事，“你醒来了，有什么打算？”

“剑圣……”铁凯如今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把残剑之上，不论是第一次的洪荒，还是后面的灰烬与轮回，每一个时代都有一位剑圣站出来，将时代改变，将绝境打破，如今同样需要这样一位剑圣，“能够改变世界的剑圣，是必要的。”

“这么说你见过很多剑圣喽？”林峰被这个信息引起了注意，只是铁凯没有回答林峰，而是全身开始了颤抖。

“我说过，他输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股血腥的炽热，以及那染上万物的疯狂，那位名为赤染的武人早已察觉了若风的剑不见了，他便是利用着林峰来钓大鱼，来将若风的所有都抹去，以此证明自己的胜利。

“你觉得杀了一个刚复活的破烂盔甲，就算是战胜他了？还是说杀死他就是战胜他？”林峰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尽管铁凯没有将消息完整的传达给林峰，不过身为旅人的他也不在意那些信息，或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个信息至关重要，但是对于旅人而言，其价值并不比前面那没头没尾的故事有价值。

“他守护不了任何人，他输了。”赤染眼中燃烧着疯狂，他急迫的渴求着胜利，那位被自己视作死敌的对手已经压制自己太久了，如今已经杀死那个对手的自己却仍不能拜托那个阴影，他已经彻底疯狂了。

林峰也看出来了，那原本被仇恨和执念驾驭的血焰如今已经慢慢的褪去了颜色，回到了最初的混沌，鼎炎的颜色。若风的死让他彻底失去了再次战斗的机会，他无法认可自己的胜利，执念消失后唯有空虚和疯狂，而这弱小的疯狂只会被鼎炎吞噬，他正一点点被鼎炎驾驭。

“现在我要彻底的战胜他。”赤染的长枪刺穿了铁凯，火焰燃烧着将铁凯融化，周围的雪也一同消失，只是那鼎炎就算怎样热烈，铁凯也不会融化。

“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剑圣，更不了解什么是道路。”铁凯说着抓住了赤染的枪柄，然后将赤染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火焰在与铁凯接触后化为了灰烬，而这些灰烬落到雪地上又为大地新添了新的白雪。

“残剑，灰烬以及白雪。”林峰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自己抽离出了无尽的迷雾之中，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幻，所有的白雪都回到了天上，飘飘洒洒的落着，但是地上却是无穷无尽的积灰，灰烬正将这个世界填充着，而自己手中的剑，也变成了燃烧的火把。

“这里又是另一个故事了。”铁凯站在灰烬之中，灰黑色的金属在灰烬的光芒下闪耀如同正在呼唤，这里的空气带着炙热，“这里便是我给你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