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啧啧，你俩能收敛点么？这好歹在外面呢。”谢慕楚倚在廊下，语带调笑。

连蓝红着脸，一时无言。

戚晋虹倒是毫不在意，仍用目光检视着连蓝全身上下，见她确实无碍才放下心，记得她上次宿醉醒来头可是疼了好一阵。

聂秋燕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垂了垂眸，复又盯着紧闭的房门嘀咕，“窦一这都进去一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雷冀走来走去，“是啊，那小子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没声没息的白教人担心。”

连蓝这才想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帮主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瘟疫？”

戚晋虹道：“昨晚何帮主突然头痛发热，今早更是上吐下泻，窦一看了说是瘟疫。”

齐修年忧心道：“这疫病来得迅猛，何帮主虽然身体康健，但毕竟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捱过去。”

“唉，还说今天要回阿蓝的玉蟾宫呢，这下好了，多半要困在这玉华山上咯。”谢慕楚摇摇折扇，长吁短叹。

连蓝无奈笑道：“玉蟾宫什么时候不能去？你这还惦记上了？”说完目光又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除了不远处愁眉苦脸的玄武帮众人和零零散散的其他宾客，便只有他们几个，她不由问：“康盟主和戚掌门不在么？”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两个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理应在场才对。

“戚掌门安排弟子封锁山门去了，顺便清点一下这几日进出的人，康盟主跟他一道。”

戚晋虹简单解释了两句，话音刚落，房门处突然有了动静，窦一开门出来，玄武帮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窦神医，我家帮主到底怎么样了？这瘟疫严不严重啊？”

窦一关紧了身后的门，取下围在脸上的白布，“我已经为何帮主施了针，他刚睡下，情况还算稳定。”他吩咐身边的华阳派弟子，“你去照这个药方抓药，熬好了就送过来，记得让何帮主按时服下。”

弟子领了药方离去，玄武帮副帮主董亮向窦一抱拳致谢，“多谢窦神医为我家帮主操劳，玄武帮上下感激不尽。”

“诶，好说好说。”窦一摆摆手，见戚晋虹看过来，他无声地摇摇头。

等众人散去，雷冀忙凑到他跟前问：“那何帮主真的没事啦？”

窦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叹口气，“现在还是先去找戚掌门他们商量一下吧。”

各个门派的主要人物此时都聚集在华阳派主殿内，连蓝一进殿就看见了殷记羡，无他，实在是因为他那身金鱼黄衣裳太过显眼，对方挑眉一笑，她淡淡地移开目光。

见七侠来了，戚怀骞忙问：“窦神医，何帮主的情况如何了？”

康朋坤静坐在座位上喝茶。

“何帮主的疫病暂时稳住了，不过……”窦一顿了顿，“这瘟疫却有点古怪。”

戚怀骞皱眉，“有何古怪之处？”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殿上的道袍少年，但见他抚了抚下巴，“身患瘟疫之人起初大多憎寒发热，头身疼痛，胸闷泛呕。”

雷冀不解地挠挠头，“这不就跟何帮主的症状一样吗？哪里奇怪了？”

窦一点头，“何帮主的症状的确与之相似，而且面色垢滞，舌苔也白如积粉，所有症状都和瘟疫对得上。”

戚怀骞问：“既然对得上，那窦神医又是如何辨出它与寻常瘟疫不同？”

窦一思量片刻，而后斟酌道：“我起先也是当作普通的瘟疫来诊治。后来何帮主腹痛难忍，我便替他瞧了，却发现他神阙处三寸之内生有红斑。问他有什么感受，他说腹内灼痛，像有虫子在噬咬。我试了很多法子都没用，那红斑反而扩散了。”

齐修年敛眉，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这……”殿内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戚怀骞亦是面色一变，“窦神医可知这到底是什么病症？究竟是不是瘟疫？”

窦一摇头，“我也不知道，目前也只是靠针灸暂且抑制红斑扩散。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疫病是会传染的，所以说是瘟疫倒也没错。”他曲指抵住下巴，拧眉，“不管是针灸还是治疗瘟疫的普通药方都不是长久之策，如果不能找到病根，配出对症的药方，这疫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殿内气氛变得凝重，突然有人问了一句，“既然会传染，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人心惶惶。

康朋坤晃了晃莲花瓣茶托，杯中茶水微微一荡，泛起涟漪。

戚晋虹上前一步，“戚掌门，如今当务之急是防止瘟疫扩散，把瘟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错，我已让弟子封锁山门，至于何帮主，就让他在清心院静养如何？”

话音刚落，一名弟子焦急地闯进殿内，“掌门，不好了！”

戚怀骞不悦，“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弟子定了定神，才道：“有个外门弟子下山去了镇上，回来后就全身发热，呕吐不止，现在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戚怀骞猛地站起身。

康朋坤放下手中茶盏，茶托与木桌相碰，轻轻地响了一声。

戚怀骞默了一瞬，复又坐下，沉声问：“他人现在身在何处？可还接触过其他人？”

那弟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在外门的弟子居里，同一间房里的人都有接触过。”

“一间房有多少人？”

“大、大概十个。”

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窦一叹口气，对那弟子说：“你带我去看看，记得准备几张白布，不要再让其他人靠近厢房。”说着背上药箱便要随那弟子离开。

齐修年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好。”窦一知道齐修年也是会点医术的，他一个人确实吃力，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

人走后，主殿内气氛微妙，众人心思各异。

不知是哪个门派最先开的口，各个门派都开始述说自家门内事务有多繁重，座下弟子有多不服管教，个个都急着赶回门内处理事务，顺便管教管教不肖弟子。

一群人挤挤攘攘，吵吵闹闹，把偌大一个庄严肃穆的正殿搞得乌烟瘴气。

戚怀骞冷眼瞧着，神色不虞。

康朋坤转动着拇指上的和田玉大扳指，嘴角微勾，只静静地做个看客。

有人嗤笑出声，“我说戚掌门，你这华阳派如今真是龙潭虎穴，你瞧瞧这一个个着急的，都恨不得离这越远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