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胖子伸手的一刻,连蓝突然一挥衣袖,数根银针直朝那胖子面门射去。
这变相来得猝不及防,那胖子仓皇后退,却还是被银针扎中,直透入骨。
那瘦子和那矮子见状想要从旁相助,连蓝两下挥袖,又是数十根银针射出,两人被逼得顿住脚步。
连蓝趁机滚进身后的草丛,等三人反应过来,已经不见连蓝身影。
那胖子拔下银针,吃痛地捂住脸,咬牙道:“给我追!”
孤月高悬,树林里云迷雾罩,虫鸣凄凄。忽有风声响过,只见一道蓝色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树林深处。
不远处又是几道风声在逼近。
连蓝小腿疼得厉害,她甚至没有时间拔下飞刀,也不知道这飞刀上有没有喂毒。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蓝心知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是逃不掉的,她环顾四周,找了处最深最隐蔽的草丛躲了进去。
几乎是连蓝刚躲好,那三人就追了上来。
那矮子奇道:“咦,明明见着人是往这边跑来的,怎么到这儿就不见啦?”
那胖子冷哼,“多半是躲起来了。”
那瘦子走到边上,用长刀挑开周围的草丛查看。
另外两人见状,也跟着翻找起来。那胖子嘴里嚷嚷着,“要是教我找到那娘儿们,定要她好看!”
连蓝透过草丛的缝隙留意着三人的动作,屏住呼吸,又往里面移了一点。
那瘦子双耳微动,突然抬眼看向连蓝的藏身之处。
连蓝动作一顿,紧紧盯着那瘦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那瘦子提起长刀,抬脚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连蓝暗自握紧了手中长剑,那瘦子走到近前,也慢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一点芒刃刺破草丛——
连蓝就要拔出长剑,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她,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拖入了黑暗之中。
长刀拨开草丛,除了杂草微动,便再无他物。
那胖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问那瘦子,“发现什么了?”
那瘦子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
那矮子闻言长叹一声,“到嘴的鸭子都飞了,这下回去可怎么跟义父交待?”
那胖子脸色难看,“再去前面找找看,那娘儿们腿上受了伤,肯定跑不远!”
那矮子应道:“好嘞!”
那瘦子临走前又看了眼这边的草丛,还是只有一片漆黑,他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另外两人离开。
草丛里恢复宁静。微风浮动,月光流转,照亮了杂草堆上的一摊血迹。
头顶再也没有声音传来,连蓝松了口气,转眼看向身旁举着火折子的男子,“项少侠,这次谢谢你了。”
项起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腿上。
血是红的,好在刀上没有毒。
连蓝咬牙拔出飞刀,鲜血顿时顺着小腿不断往下流,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止了血,再撕下一截裙摆随意包扎了一下。
项起移开目光,将手上的火折子递给她。
连蓝接过,“谢谢。”
项起又吹亮了一个火折子,转身向前引路。
连蓝捏着火折子,慢慢跟在他身后。
这是一个用砖石砌成的地道,洞顶呈拱形,宽可容三人并行,每隔几尺便有空置的火把架,里面纵横交错,外人贸然闯入很容易迷路。
连蓝隐约间似乎看见洞壁上有什么图案,正想要将火折子凑近去看,走在前面的项起突然出声,“这座地道以前用来储藏兵器,后来因为失火废弃了。”
项起的声音略带沙哑,如果只听声音,没人会想到他只是一个弱冠少年。
连蓝收敛心神,举起火折子在洞壁前晃了晃,果然看见上面残留着烟熏的痕迹。
她随口一问,“为什么会失火?”
“人为。”回答得异常言简意赅。
连蓝见怪不怪,也不放在心上。在华阳派待了这么些天,虽然没见过项起几次,但她也大概了解他就是这种话少的性子。
随着项起七拐八拐,连蓝小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地道里又闷热,她跟得很是吃力。项起似乎也发现了这点,默默放慢了脚步。
连蓝注意到项起的举动,笑了笑,“项少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项起淡淡道:“路过。”
连蓝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如果哪一天项起能多说一个字,那太阳不仅得从西边出来,还得从东边落下去,如此才堪称奇迹。
两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走出地道,感受到凉风拂面,连蓝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此时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地道的出口在派内一个院子里,这院子也是破败不堪,的确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余光瞥见项起离开,连蓝忙道:“今日之事多谢项少侠,他日连蓝必将报答。”
项起脚步不停,只留下一句“不必”便走出了院子,颇有几分“事了拂衣去”的意味。
连蓝失笑摇头,也不多做逗留,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往储玉院走,脑子里却在思索着之前的交战——
那胖瘦矮三人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之辈;可他们的路数之诡谲,又实在看不出属于哪门哪派。这江湖上武功高强者比比皆是,若只是有点功夫在身倒也无甚大碍,但他们明显来者不善。他们要的“东西”是什么?“义父”又是谁?来而不善又不知所来,这一切就像一个前兆,让连蓝心生不安。
风乍起,卷起地上的落叶,连蓝打了个寒噤,不禁加快脚步,结果没有注意到前面也有人快步走来,与人家撞了个满怀。
她一怔,正想要从对方怀里起来,却被那人紧紧抱住,“蓝……”
听见熟悉的声音,连蓝瞬间放松了警惕,轻声道:“你怎么来啦?”
“是戚掌门告诉我你在这的。”戚晋虹稍稍推开她,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连蓝奇道:“戚掌门是怎么知道的?”
戚晋虹见到连蓝几乎被血染红的小腿,心里一紧,忙蹲下身察看,紧张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疼不疼?严不严重?”
连蓝被戚晋虹这副模样逗笑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戚晋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仔细看了看腿上的伤,确定只是皮外伤才松了口气。
连蓝心头微暖,柔声道:“虹,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戚晋虹起身扶住她,“我见你天黑了还没回来,就想着下山去找你,但在半路上碰见戚掌门,他说你在山下遇见了麻烦,已经有人去接应你了,让我丑时到这边来等着。”
连蓝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戚晋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蓝便把在山下的经历一一告知,戚晋虹越听眉头蹙得越紧,他沉吟片刻,“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房歇息,我们明天再找慕楚他们商量吧。”
连蓝点点头,“这样也好。”话音刚落,便见戚晋虹在面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连蓝愣了愣。
戚晋虹回头看向她,“蓝?”
看着戚晋虹坦坦荡荡的目光,连蓝暗骂自己忸怩,便不再迟疑,趴上男人宽阔的后背。
戚晋虹背着她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无人看见,月光下,他白皙的脸庞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