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爷，”旁边的家庭教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谨慎的提醒，“您确定吗？仅凭一个背影和手链……”
“确定！怎么不确定！”贺峻霖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那串玻璃珠手链！我印象太深了！当时孤儿院好多孩子都戴那种！绝对是孤儿院的孩子！哥，你想想，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在你躲在树后面哭的时候，递给你糖的小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她手上……”
宋亚轩的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背影上。
他看得异常专注，浓密的长睫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房间里只剩下贺峻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的车流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贺峻霖几乎以为表哥被这个重大发现震惊到失语时，宋亚轩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抬起眼睫。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没有贺峻霖期待的任何一丝波澜——没有惊讶，没有喜悦，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一片平静的、近乎无辜的茫然。
他看着贺峻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歪了歪头，漂亮的唇瓣微微开启，吐出了两个清晰无比、足以让贺峻霖瞬间血液冻结的字：
“忘了。”
“忘……忘了？！”贺峻霖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砸懵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长途飞行留下的苍白底色。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宋亚轩那张写满无辜和理所当然的脸，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
猛地一巴掌拍在光滑的红木书桌上，发出“啪”一声巨响，震得平板都跳了一下。
“忘了？！宋亚轩！你跟我说忘了？！”贺峻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火星子，
“我他妈！我为了你这破事！你知道我跑了多少地方吗？东南亚！北美！连非洲都差点去了！我像个疯子一样到处翻那些发霉的旧监控录像带！我被我爸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不务正业！他一生气，直接把我发配到鸟不拉屎的澳洲分公司去盯什么鬼矿场！风吹日晒，袋鼠比人多！我都这样了！我在澳洲那破地方，晚上对着袋鼠啃干面包的时候，我都没忘记给你找这个背影！找这个小姐姐！”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着指向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背影，又猛地指向宋亚轩的鼻子，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结果呢？！嗯？！结果呢？！老子千辛万苦，差点把地球都翻个面给你把人筛出来了！你就轻飘飘给我来一句‘忘了’？！宋亚轩！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啊？！”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像海啸一样淹没了贺峻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又丢在地上踩了几脚。他不管不顾地吼着，声音在空旷奢华的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被彻底辜负后的崩溃和绝望。
“我破防了！我真的破防了！！” 他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猛地转过身，不想让宋亚轩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和那点不争气的湿意。
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被愤怒填充到快要爆炸的气球，肩膀微微耸动着，背对着书房里的一切，对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无声地、剧烈地喘息着。
世界仿佛在他身后碎裂、崩塌。他付出的一切努力，忍受的所有委屈，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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