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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

玉酒(悦安铭)

养心殿的鎏金铜炉正飘着宁神的檀香,苏玖洛刚在宋百钰手里喝完最后一口安神汤,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伴着甲胄碰撞的脆响——这动静,除了他那位敢在御花园驯野马的皇妹华阳,再没第二人。

“皇兄!”珠帘被掀得哗啦作响,华阳公主一身骑装未换,湖蓝色的裙摆沾着草屑,身后跟着的任淼淼则是标准的女将军打扮,银甲上还带着操练后的薄汗,见了苏玖洛,忙单膝跪地行礼,“末将任淼淼,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苏玖洛揉着被震得发疼的额角,无奈地看着自家皇姐,“皇妹这是刚从演武场来?一身汗味就闯进宫,仔细被史官记上一笔。”

华阳却不管这些,几步跨到龙案前,手里还攥着半截马鞭,啪地往案上一拍:“记就记!反正今日我来,就是要让史官好好记一笔——皇兄你和五弟都嫁了人,我和淼淼的事,什么时候商量?”

这话来得又急又直,惊得宋百钰刚端起的茶盏顿在半空。任淼淼也没想到公主会如此直接,耳尖瞬间红透,垂着头不敢看苏玖洛,只手背上的青筋悄悄绷起——她是将门之女,十二岁随父出征,刀光剑影里闯了十年,此刻却比面对千军万马还紧张。

苏玖洛倒没太惊讶。他这位皇妹打小就和任淼淼亲,小时候爬树掏鸟窝,任淼淼总在树下托着;后来华阳偷偷去边关看任淼淼,穿着男装混在军营里,被任淼淼发现时,据说两人在帐篷里吵了半夜,最后是任淼淼把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华阳身上。这些事宫里虽少有人提,但他这位皇姐看任淼淼的眼神,和宋百钰看他时,分明是一个模样。

“皇妹想怎么商量?”苏玖洛示意宋百钰给任淼淼搬个座,“你是父皇最疼的公主,婚事自然要风风光光。只是……”他看向任淼淼,对方已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任将军是朝廷命官,按律……”

“按什么律?”华阳立刻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个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往任淼淼手里塞,“当年淼淼在边关受了箭伤,我守着她三天三夜,她醒来说要护我一辈子;去年我被刁民冲撞,是她纵马赶来,手臂替我挡了一棍,现在还留着疤。皇兄你说,这情意,不比那些三媒六聘的规矩金贵?”

任淼淼攥紧那荷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是颗磨得光滑的狼牙,去年她在北境亲手猎的,连夜给华阳串成了护身符。她喉结滚动,终于抬头看向苏玖洛,声音带着武将特有的沉稳:“陛下,臣虽为女子,却也知言出必行。臣愿以任家世代忠良作保,此生定护公主周全,若有二心,甘受军法处置。”

宋百钰在一旁看着,忽然低声对苏玖洛道:“任将军去年平定西境叛乱,立下赫赫战功,且任家满门忠烈,确实是良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华阳的指尖缠着道新伤,任淼淼正低头用帕子细细替她擦,动作自然又亲昵,“何况,情之一字,本就无关性别。”

苏玖洛被他说得心头一动。他想起自己和宋百钰一路走来的波折,想起南阳在北漠草原上的笑,忽然觉得皇妹说得对——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皇妹想办什么样的婚礼?”苏玖洛笑了,“是按公主下嫁的礼制,还是……”

“我要和皇兄、五弟一样!”华阳眼睛一亮,拉着任淼淼的手走到殿中,“你们能拜天地,我为什么不能?我也要穿大红喜服,要淼淼八抬大轿抬我出府,还要在太庙前立誓,让列祖列宗都知道,我华阳的驸马,是大启的女将军任淼淼!”

任淼淼猛地抬头,眼里闪过震惊,随即是滚烫的光。她单膝跪地,这次却不是行礼,而是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枚用陨铁打造的戒指,上面刻着交错的长枪与凤凰——那是她亲手打的,枪是她的兵器,凤凰是公主的象征。

“末将……”任淼淼的声音有些发紧,却字字清晰,“愿以这枚铁戒为聘,求娶公主。往后公主想去演武场,臣便陪你练剑;想去边关,臣便护你策马;想留在宫中,臣便卸甲,日日守着你。”

华阳的眼泪啪嗒掉在戒指上,却笑得比谁都亮:“谁要你卸甲!你的刀是用来护家国的,我不用你天天守着,只要你每次出征,都记得活着回来见我!”

苏玖洛看着眼前这幕,忽然想起先帝临终前,拉着华阳的手说“我的华阳,要嫁个能让你畅快活一辈子的人”。那时他不懂,此刻看着皇妹眼里的光,才明白所谓圆满,从不是按部就班,而是能握着心爱之人的手,说一句“我愿意”。

“好。”苏玖洛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三日后,按皇姐的意思办。礼乐、喜服、太庙誓约,一样都不能少。”他看向任淼淼,语气带着帝王的郑重,“皇妹交给你,朕放心。但你若敢委屈她……”

“末将万死不辞。”任淼淼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华阳无名指上,铁戒微凉,却烫得华阳心头直颤。

三日后的婚礼,果然办得比苏玖洛和南阳的加起来还热闹。华阳没穿传统的公主嫁衣,而是让人在大红喜服上绣了暗纹的枪尖,任淼淼则披了件绯红的披风,跨坐在白马上,亲自牵着花轿的缰绳。

拜天地时,华阳非要和任淼淼并肩弯腰,赞礼官急得满头汗,却被苏玖洛用眼色制止了。他站在一旁,看着皇姐偷偷往任淼淼手里塞糖,看着任淼淼把披风分了一半给华阳,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史书上的记载都要动人。

入了新房,任淼淼却拘谨起来。她解甲时手都在抖,银甲卸在地上,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肩臂上的旧疤在烛光下格外显眼——有箭伤,有刀痕,都是护着这江山,也护着眼前人的证明。

“你抖什么?”华阳笑着凑过去,指尖划过她肩上的疤,“当年你在军营喝三坛烈酒面不改色,现在倒像只受惊的兔子。”

任淼淼捉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华阳发痒:“公主千金之躯,末将…怕弄疼你。”

华阳却踮脚,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像只狡黠的狐狸:“任将军在沙场上杀敌时,可没说过怕字。”她拉着任淼淼坐在床边,从枕下摸出个东西——是枚小小的狼牙护身符,“这个还你,换我的给你。”说着,把自己戴了多年的玉坠塞过去,“我娘说,这玉能辟邪,你带着它,打仗时就像我在你身边。”

任淼淼的喉结滚了滚,忽然将她揽进怀里。这怀抱带着常年练武的力量感,却意外地安稳,华阳能听见她有力的心跳,像战鼓,却比战鼓更让人安心。

“华阳,”任淼淼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克制的珍重,“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烛火摇曳,映得满室通红。华阳笑着回抱住她,手指穿过任淼淼的发,忽然想起小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总跟在自己身后,别人欺负她,任淼淼就会红着眼眶挡在她面前。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将军,一直都在。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任淼淼的吻渐渐往下,落在华阳的颈侧,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华阳忽然轻笑一声,翻身将人按在床榻上,嫁衣的裙摆散开,像朵盛放的花:“听说昨夜五弟跑回来说‘反攻’?今日,就让本公主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反攻’。”

任淼淼一愣,随即低笑出声,任由她胡闹。烛光里,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枚铁戒,一枚玉坠,在光线下相映成辉。

苏玖洛和宋百钰站在新房外,听着里面传来华阳爽朗的笑声,还有任淼淼带着笑意的低哄,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这位皇姐,比谁都懂怎么拿捏。”苏玖洛靠在宋百钰肩上,声音里满是释然。

宋百钰揽紧他,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红门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是啊,她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过皇宫的角楼。太和殿的鸱吻下,红绸依旧飘扬;北漠的王帐里,想必正传来少年的笑;而此刻的公主府,烛火正旺,映着一对新人的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晃。

原来幸福从不止一种模样。有人是红墙内的相守,有人是草原上的相伴,有人是枪与凤的和鸣。只要是对的人,纵是跨越性别,冲破礼教,也能在岁月里,酿出最醇厚的甜。

史官在史册上写下:“帝、五王、三公主,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而那些没被写下的,藏在红烛里,藏在狼牙中,藏在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比任何文字都要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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