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壶里的水已经冷了。季楠熙将手帕浸入水中,血渍在茶汤里晕开成诡异的淡粉色。帕子一角渐渐浮现几行小字:
"婉容姊姊:井底第三块砖 簪尾朝西 救救我们”
获得关键线索【浸血的手帕】
戌时的更锣声像钝刀子割过神经。季楠熙吹灭蜡烛蜷缩在拔步床上,帐幔外月光把窗棂的影子拉成一道道栅栏。
当季楠熙拧干帕子塞进袖袋,却摸到袖中多出异物。
那是她今早在祠堂顺走的香灰,此刻正从指缝漏出,在妆台上拼成箭头形状,指向床底。
季楠熙趴下身,冰凉的地板贴着她的脸颊。床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股陈年的灰尘和霉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让她一阵眩晕。
季楠熙呃……
季楠熙摸索到早上那盏几乎烧干的油灯,颤巍巍地点亮。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角黑暗。她顺着香灰指引的箭头,将灯光探入床底。
就在最里侧的角落,一块地砖的缝隙明显与周围不同,没有积着厚灰,边缘似乎经常被摩擦。季楠熙用那枚生锈的钥匙尖端吃力地撬动砖缝。
“咔哒。”
季楠熙开了。
一声轻响,砖块松动了。季楠熙把它轻轻抽出来,后面赫然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老鼠,也没有虫豸,只有一个小小的、褪色的锦囊,上面用已经发黑的丝线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针脚细密,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那股奇异的甜香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季楠熙拿起锦囊,入手冰凉。解开系口的丝绳,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样东西。
1. 一绺用红绳紧紧绑住的头发(一束乌黑,一束微黄,分明是来自两个人)。
2. 一封信笺。纸张已经泛黄发脆,折叠处几乎要断裂,上面是娟秀却带着颤抖的字迹,墨迹深一处浅一处,仿佛混合着泪水甚至……血痕。
季楠熙深吸一口气,就着摇曳的灯焰,展开了那封注定不该存在于世的绝笔情书——
(信笺内容,字迹由工整逐渐变得狂乱)
吾爱明轩: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是一缕孤魂,沉在那口冰冷的井底了。
他们逼我嫁了。用你的前程性命相胁,用那吃人的“规矩”锁我。我认了。这身子既已姓了季,便由得他们拿去换那几亩肮脏的祭田。
可他们锁不住我的心!昨夜那碗“贞洁汤”我吐了大半,我宁肯五脏六腑都烂掉,也不愿忘了你指尖的温度,忘了我们在西厢废院里,偷看的那半本《西厢记》…
但他们不是人!明轩!我看见了! 昨夜我撞见“父亲”在祠堂后头…他在吃!吃那供桌上黑乎乎的东西!娘的嘴角有血,不是鸡血鸭血…是…是翠兰姐的耳环!她上月才“投井”的啊! 规矩是幌子!井是棺材!他们用女儿的血肉续他们的命!
逃!明轩快逃!别再回来!别想着替我收尸! 这宅子里活着的…早不是人了… 我的身子脏了,魂却是干净的。我把咱们的头发结在一起,下辈子,拿着它来寻我…
井…井水在响…他们来了…
—— 容儿,绝笔于庚申年七月初七
季楠熙庚申年七月初七?
季楠熙七夕节啊…
一个本该属于浪漫和祈愿的少女节日,却成了婉容被献祭的绝望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