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微芒

兰桡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他像是瞬间被泼了盆冷水，茫然地呆立原地。

两人是踩着上课铃冲到座位上的。

兰桡强压下内心悄然冒出的惶恐，拍了拍前桌女孩的肩膀。

“白襄湘，你爸妈会给你零花钱吗？”

白襄湘偷摸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道：“有呀，他们每月给我十个星币，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我有两个哥哥呢。”

“那他们还和你住一起吗？”

“他们结婚后都搬出去啦，我们家住不了那么多人。”

“对了，说起来，你哥哥真在管理局工作？”白襄湘满脸好奇。

“……”兰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想准确地说一声是，又觉得会不会太高调了，也不能否认，毕竟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兰桡只能微微一笑，不做回答。这般笑容在其他人看来反而高深莫测，更加证实了兰辞的地位。

兰桡看着白襄湘转头就和同桌开始八卦，瞬间觉得脑袋好痛。

季言的话让他有种莫名的焦虑，从来不担心会和哥哥分开的他突然有种要被剥离的感觉，离开哥哥身边成了时间的问题。一年，两年，还是哥哥步步高升后就不再有空陪伴自己，他可能很忙，每天很晚回，早上或许太过疲惫以至于不能叫自己起床，准备三餐。如果哥哥干得好的话，会不会就去羲都了，从此离开雾城，他们呼吸不同的空气，成为两个不同维度空间的人。

下课后，兰桡接连向好几个同学打听，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原来大家都早早地独立，有零花钱，可以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原来大家年长的哥哥或者姐姐都不会住在一块，过节时相聚才是正常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思绪把兰桡的脑海搅成混凝土，重重的，黏糊而无序。

他是不是也应该提早做好准备……为和哥哥的分别。

自从在福利中学巡视的那天后，兰辞很明显地觉察到兰桡变了。

起初是某天早晨，当他准备好早饭叫兰桡起床时，却发现干净整洁、空落落的床铺，他连忙致电学校，经过一番询问才得知兰桡第一个到了学校，拿着前一天晚上结结巴巴管他要的两枚星币买了营养液作为早餐。

兰辞以为兰桡只是出于新奇和尝试，便稍稍放纵了些许，给了更多的星币。

兰桡沉默接过，闷闷地道谢，扭头跑回卧室，那天晚上再也没出来。

后来，兰桡再也没有让兰辞检查过抑制贴，问起来也含糊地说自己对着镜子看过了。兰辞皱眉，本想强硬地伸手去探，可那瞬间兰桡瑟缩了一下，抬眼望着他，神色复杂。

兰辞的喉结微动，想说的话哽在喉咙许久，最终还是叮嘱了一句“每日要记得检查”便匆匆推门离开。

他一走，兰桡立马瘫软下来，刚刚强撑住自己自立自强的想法的一口气消逝得无影无踪。

方才他差点没忍住就扑进哥哥的怀里，让他像往常一般，抚摸自己的后颈，确认自己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