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微芒

意识到这一点，他瞬间想通，他还可以挽回，只要不被抓住，只要有钱，他就能离开，哪怕躲到山里，躲到岛上，只要他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薛然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气，四肢被灌入无穷的力气，他冲进密室，打开保险箱，神色癫狂地抱起成堆的星币往袋子里送。

屋顶就是停机坪，早就备好的直升机已经准备起飞，他会开，狡兔三窟，他留了不止一条退路。他抱着包拼命往上跑，拉链没拉紧，星币掉落一地。

“哗啦——”他一把推开门，机翼卷起的呼呼风声响彻在耳旁，天空是蔚蓝色的，阳光照射下来的彩虹色光圈微微刺眼，他有些热泪盈眶，仿佛迎来了自由和新生——

眼前的美好画面在直升机上的陌生驾驶员下来时的刹那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景象定格在数把枪支顶住薛然脑袋的瞬间。

*

-

薛然被铐住双手带出大门时，无数闻讯而来的记者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警察不得不拉起警戒线。

薛然目光呆滞，依旧陷在通往天堂之路坍塌的强烈落差感中。

巨大的心理刺激使他面对兰辞对于“尾星行动受害者死因不明”的质问时，露出了然却讥讽的表情，他是这样回答的：“我杀了那么多人，你父母又是谁？”

死不悔改。

所有采访的人都被薛然的发言震惊了，他们在稿子上删删减减，最终不约而同地给薛然冠以“羲都杀人魔”的称号，连同他的被捕照一起送上网络进行审判。

人群还在不断涌来，咔嚓咔擦的拍摄声此起彼伏，前面记者嘶吼地问话，警察在后方维持秩序，兰辞和兰桡挤在其中。

突如其来的隔阂感像是在两人的四周立起一个方方正正的无人空间，一切都和他们无关，只有望着彼此的视线可以确认对方始终陪伴在身边。

良久，兰桡牵起兰辞的手，逆着人流，朝着不知名的、人少的地方走去。他第一次来羲都，不认识方向，可冥冥之中，他觉得他和哥哥快要走到终点了。

他们路过灰白相间的车道，路过湖绿色的茂密阔叶林，走上了一座斜拉式的跨江大桥。在笔直旷阔的桥面上，他们看见了此生难忘的日落盛景。

天空被喷薄而出的黄丹浸染晕色，一轮弧形完美的落日低悬在背光矗立的黑色建筑物之间，飞机划过留下的尾迹云像是为太阳增添上一层光环，将其切割为渐变的朦胧调色盘，上边是明亮璀璨的半见黄，下面则抹上琥珀石的色泽与质地。

柘黄与韎韐晕染织就下的水天边际浮跃着鳞光，逶迤的江水缓慢流动成静止的鎏金大理石，收尾于桥梁阴影之下。

没由来的，在经历了人性之恶后，欣赏到这样一场燃烧着全部生命的绚烂晚霞，兰桡不免潸然泪下。

“哥哥，爸妈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因为我是omega，对吗？”兰桡靠在兰辞怀里，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