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足废了两年功夫才让他那个嫡母放下忌惮解了他的禁足,要是因为眼前这个瘸腿王爷再被防备监禁起来,他还不如直接把琉阳丝的事情捅出去呢!
反正现在的皇帝有名无实,说是平太妃执政其实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听取沈国公的意见,如今阶级固化,兵营里走后门的也愈来愈多,与其看着这个国家一点点腐朽下去,不如让他搅个天翻地覆。
历玉这样想着,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自己心中的一点子想法,从来也不会付诸于行动。
他承诺过他要活下去,哪怕要忍气吞声,哪怕是苟延残喘。
“那,便多谢王爷了。”历玉拱手随着高川而去,门关上,静王呼出一口气,看向桌上灯盏下的那枚梅花穗,见那金丝烁烁,心中只有无限感叹。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静王想着,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答案:已有十五年。
他被降为亲王已有十五年,当初还是太子时的那枚玉穗虽然并未被收回,但也早已被他丢进了库房。
十五年,弹指一挥间,他本以为,这辈子除了在外人口中,自己再也不会与皇宫扯上什么关系了。
“……唉。”他叹气,愁色一点点染上他的眉梢,冷白色的指尖拂过那烁烁金丝,拨动出几点亮闪的光。
这边历玉随着高川去往准备好的厢房,途中经过游手走廊时,历玉开口扯了几个话题,谁知对方就好像没长嘴巴一样一声不吭,任凭他怎样开话题都不愿意搭上一句腔。
“……我说啊,你理我一下很难吗?”历玉不满道,同时他又留心着自己踏着的每一步,仔细将刚刚走过路线记在心中。
他的一个庶兄曾经嘲笑过他,说他好歹也是将军的儿子,怎么就有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性子?当时的历玉只低着头装出一副不敢反驳的样子,毕竟他也不能告诉对方,这是为了活下去的必要伪装吧?
他刚刚送琉阳丝的时候,虽然是装成了一副谄媚无知的模样,但从刚刚的对话来看,他明显是暴露了,可琉阳丝已送;出,自己也同意了留宿,骑虎难下,他只能多加小心。
历玉想着,嘴上依旧是胡说乱讲的扯话题,从城内市井到城外桃花林,从神话传说到民间俗语,只是高川依旧是沉默着,直到二人终于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才终于说了三个字:
“公子,请。”他将门推开,站于门侧,一只手侧着五指并着指向屋内,低着头垂着眼,语气无不恭敬。
“……行,你下去吧,本公子直接睡了。”历玉气结,他狠狠的望了一眼高川,走进屋内后将门合上,屋外高川也是识趣,历玉让他走,他还真就在门合上后走了。
脚步声远去,一直站在门后的历玉放下心来,走到一张贵妇塌上坐下,借着烛光顺势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布局。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进门正对一张方桌,桌上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一副落雪红梅图,看那泛黄的的绢布应是有了些念头;方桌左边则是用隔窗隔了一间书房,中间打通用丝帘遮上,这里有一整面墙的书——他现在坐着的这张贵妃榻就是摆在这书房窗下——再说方桌左边,同样也是用隔窗隔开了一块地方,只是并非是用珠帘遮挡,而是一片竹帘。
玉石摆件,琉璃瓶樽,还是什么矮松花卉,这里都没有,这里只有衣食住行需要的东西,而那些与衣食住行无关的玩意儿则是通通不见。
如果不是那些桌椅书柜的木头是价值不菲的檀木,这里除了大了一点和平头百姓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差别吧?历玉想到,随后他又拍了拍屁股底下的这张贵妇塌,自娱自乐的说了一句:
“看来这里能算得上漂亮的只有你喽?”
可不是么,这么空一个房子,说是冷宫也不为过——如果贵妃榻会说话,那她肯定会这样回答。
历玉说罢就去讲床榻上的被褥全都搬到了贵妇塌上,躺上去后两只眼睛睁着,进入了他习惯性的回顾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