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姜苠带着最新款的无线AI耳机，坐在操场上的长椅上发呆。

“姐姐……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一个小孩怯生生地拉着姜苠的衣袖。

淅淅沥沥的小雨滑落姜苠的脸颊，耳机里的非主流emo语录显得很应景。

“我爱你，便把我的心送给了你，你却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从此，我，便无心……” 没有感情的AI女声轻轻读着。

“姐姐？”

姜苠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了小孩。

“你你你你! 吓死人了!” 

姜苠摘下耳机，看着小孩。小孩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和你说多少次了，你爸爸，就是我爸爸，懂吗?”

“可是，我才刚刚认识他啊……我连‘我爸爸’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姜苠敷衍道。

她当然知道她爸爸叫什么。

“那你妈妈呢? 她在哪里?”小孩继续追问道。

“傻瓜! 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妈妈，不就是你妈妈么?”

“那你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吗?”

“不就是戚妈妈吗?”

“戚什么?”小孩刨根问底道。

“……”

这她还真不知道。

姜苠的妈妈死了。

就在去年。

她死得很突然。前一秒，姜苠还看着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去马路对面买冰淇淋，下一秒，就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敞篷跑车创飞了出去。妈妈像一只白色蝴蝶一样飞了出去，动作柔软，好像一个舞蹈家。蝴蝶掉到了地上，翅膀被鲜血浸湿，红色如潮水一般在地上蔓延开来。

跑车停了下来。

门开了。

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撩着晚礼服走下了车。她低下头，斜眼看了看姜苠呆滞的脸。

“你就是她的家属?”她不屑地亲哼了一声。

姜苠头上陇上一片阴影。她抬起头，看着女人抬起的手。

女人松开手，攥着的几百张钞票在空中散开。

“这张卡里有100万。平了这件事。”女人递上一张金黄色的卡，塞到姜苠的手中，转身回到了车上。姜苠呆望着卡，回不了神。妈妈，就这样死了? 她的死，就被那100万平了?

“等……”姜苠艰难地挤出一个音。女人回过头，灰黑色的瞳孔好似无尽深渊，把姜苠下定决心要吼出来的台词给憋了回去。

“有事?”

“没……没事……”

想起她的憋屈样，姜苠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她过不得只有爸爸的生活。很明显，爸爸也不行。妈妈葬礼后的半年，爸爸就娶了一个单亲妈妈，带了一个7岁的娃的那种。

她知道，新妈妈姓戚，但也只知道这个。

她其实是很好的，做饭也很好吃，好像比姜苠原来的妈妈还要好。但无论如何，姜苠都忘不了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会忘记我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老了，你在国外留学，会想我吗? 你最爱的……还会是我吗?”

当时姜苠的答案是肯定的。妈妈听着开心，想去街对面买冰淇淋吃。

姜苠垂下眼眸。她站起身，拉起小孩的手，往外头走去。

“姐姐请你吃冰淇淋，你告诉我妈妈叫什么，好不好?”

“好哇好哇! 谢谢姐姐!”小孩蹦蹦跳跳地拖着姜苠往街对面走。

姜苠有一种遛狗即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