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道士在胜鹤童子的神像前夜观星象,当夜澄澈,适合排盘卜卦,得天谕:七十一颗紫微星与并余一凤命蟒龙将降世,福佑天下苍生渡过难关,共数七十二辰星,尔今观星卜卦,还不速速迎接。
"胜鹤童子——你的同心玉没系好掉下去了!"
"什么?"回头一看,"遭了!同心玉——"
此时,澄澈的夜色天幕被七十三颗流星划破,最后一颗掉进湖泊中,被渔民无意捞起捡走,乃大喜。
道士百思不得其解地对着夜空挠头:"祖师爷你逗我呢?说好的七十二颗呢……你没跟我阿火过你数学不好啊……"
朱雀元景八年,朱雀文帝登基,年十九,太傅漠瑜凌应先帝遗诏受封摄政王,封王魏远,封地千里,兵权在握,居京城东,朝堂皆惧魏远王,龙椅之上,一手遮天。
王府内。慵懒的日光柔和地裹着躺在藤椅上的人,冷肃俊美的脸上神态悠然,享受午后时光的闲暇,指节骨分明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藤椅扶手,看上去只是温文尔雅的儒士。
"各国公主都准备得怎么样?"男人只是冷淡地提及和亲的事。
"回王爷的话,公主们都在玄凤阁内歇息梳妆,都到齐了。"站在身旁的贴身侍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扑打羽扇扇风。
"沐浴。"漠瑜凌并未回应,而是起身径直离开。
"回王爷,浴房的水温已经让人烧温了。"侍女会意,让旁边候着的小厮前去引路,自己去小心地收拾桌上的糕点茶具。
玄凤阁。走廊有许多和我一样从西域来的公主,我对那些新奇的中原风景没兴趣,只是坐在软榻上挨着窗边,单手撑着脑袋,百般聊赖地去逗弄桌上花瓶里的花,心里只想快点落选好回去复命。
"啧,一个皇帝选妃选到西域来了,这中原的能耐真是嚣张到令人不悦啊。"我其实知道跟选妃没关系,怕是立威罢,这朱雀国幅员辽阔,江山万里,想要什么美女会找不到?还不是我那个该死的老爹贪生怕死把我拱出来。
"殿下您抱怨也是没有用的,若非得已,王也不会派您来,您要是不来的话,朱雀国就会踏平整个西域,月泉国也不能幸免呀,更何况来和亲的公主也不止您一个,您也不想让月泉子民在朱雀铁蹄下受苦受难吧?"站在一旁的使臣面不改色地讲着无耻的话。
"给我把你的贱嘴闭上,父王派你来是让你跟朱雀和谈的,不是让你来监视我的!哼!"我一看见这个所谓的"自家人"就嫌烦,背过身要走的时候回头踢了使臣一脚。
"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我告诉你,这使臣的职位多得是,大把人都挤破头想做,不管最后和亲成功与否,有使臣在路上死了父王都不会眨一下眼,想活命就给我放尊重点。"我恶狠狠地瞪了使臣一眼。
"殿下恕罪,臣罪该万死。"使臣心怀不满,眼眸阴鸷,怨恨藏进眼底,屈膝于王权之下除了隐忍别无他法。等使臣行完礼之后再起身已不见我的身影。
不得不说中原的水的确比月泉国的海水要柔和得多,与我一同泡浴池的不止有西域公主,也有其它跟朱雀是友邦国的公主。嬉戏打闹的有,满面忧愁的有,临时抱小团体的也不在少数,总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趁着那几位公主秀优越的当,我躲在边上舒舒服服地清洗身子,只要没人注意到我那就不用过去阿谀奉承,对于西域公主们的脾性我多少也知道些,并非所有的西域公主都是跟我一样能征善战的。
"若大的朱雀国招待客人都这么敷衍的吗?本公主远道而来竟然不是单独的浴房来招待,要跟那么多小国公主泡在同一个浴池,这是在羞辱本公主吗?她们也配与我平起平坐?"
不和谐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十分尖锐,听声辨人,这是羌国公主羌华鸩,羌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能这么嚣张也是被她父皇娇生惯养出来的,不过算她运气好,没有被宫里的侍从听到,否则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在场的公主们谁不知道这是朱雀国摄政王下的令?一旦作假就会被举国讨伐,否则的话今天来和亲的公主又不知多少是婢女和宗室女假扮的。
循声望去,此时古塔莱雅在安慰羌华鸩,不过眼神里倒是充满了戏谑,我听到其他公主们的窃窃私语才知道原来大国公主的是单独房间且配置齐全的,她只是路过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我也是单间啊,不过我一个小国公主也有这种待遇好像……不太对劲吧?……算了反正在哪里洗澡不是洗。
说实话,西域之首的玉启国也要派真公主过来,的确很让人感到意外啊,看样子这朱雀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为上。
洗净了身子要来到屏风后面穿衣服,中原的侍女伺候得还挺周到,不过路上见到的那些尖耳猴腮的,还有一脸笑眯眯的男侍让我有点背脊发凉,貌似这里的男侍叫"太监",虽然月泉国没有太监这种职位,但是那种眼神就跟我宫里看人下菜碟的总卫监一样,那个笑眯眯的太监看起来更像那种在沙漠里流浪的奸商,给不够钱就把客人杀掉然后取走客人的值钱物卖给下一个人的那种。
从小过着躲闪不定的宫廷生活让我对这些很敏感,我可以察觉到这里的热情招待很冷漠。来中原的时候我特意揣了黄金在身上,征战多年的经历让我意识到黄金才是套情报的硬通货。
"公公呀,本公主有事需要公公解惑,借一步说话?"
"奴才在,是环月公主呀,公主有什么疑惑老奴尽力为您解答。"我特意将带来的黄金配饰和珠宝首饰穿戴在身上,相信没人能拒绝财宝的诱惑。
"这摄政王是什么来头?"我将管事的太监引到一边,悄悄将一小袋黄金塞到太监手里,故意将口袋打开一点露出里面的黄金。
"哎呀,公主使不得呀,这些事老奴直接告知,您就尽管问。"嘴上说不要的老太监,却笑眯眯地如数将黄金收进口袋里。
"公公放心,本公主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越详细越好。"我勾着柔媚的假笑又塞了一袋子纯净的红玛瑙到老太监手里,不为别的,我倒要看看这给猖狂到直接叫西域派公主来和亲的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摄政王呢,是先帝在外寻回的孩子,排行第二,岚妃当初经历第一次侍寝过后因为受不了邹贵妃等嫔妃的排挤,就通过假死出逃宫外到江南一带,没想到当时岚妃自己也不知道自已已经怀有龙胎,先帝寻回岚妃的时候,岚妃已经产下一子,而且已经一岁半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与先帝十分相似,也当场滴血认亲,然后先帝就将岚妃母子二人接回宫里,还抬为了皇贵妃,然而岚妃回宫的第二日便上吊自杀了,只留下了那个可怜的孩子,那孩子就是当今摄政王。"老太监娓娓道来。
"那后来呢?"我又塞了一小袋黄金进老太监的手里,老太监的双眼瞬间发亮,如同喜鹊发现金币一样的精光。
"后来啊,这位小皇子被先帝亲自抚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北方雪国入侵,先帝政务繁忙实在照顾不来小皇子无奈便让陈贵妃代为抚养,不过陈贵妃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不光是妃嫔,连侍女也很受罪,这小皇子呢很惨,死了娘还被继母区别对待,自岚皇贵妃离世之后都未曾靠近过女色,脾气更是阴晴不定,,"老太监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小皇子所受的待遇与陈贵妃的亲生儿子也是天差地别,即使先帝知道也不能做什么,小皇子的性格后来就变得越来越阴狠冷漠,大家都很小心,伺候不好的,都这个了。"老太监说完手掌放脖子上一横,眼睛夸张地瞪大了一些。
"那……"我还想继续听,正掏出小袋黄金继续要塞进老太监手里时,不料老太监拒绝了。
"哎呀公主,虽然老奴很想继续跟您聊天,但老奴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您再去别处打听吧,老奴不能离开太久,知道太多也不好,就先告退了。"老太监转身就想走。
"慢着,本公主想让公公帮忙,只要本公主没有被朱雀皇选上,我有重赏。"老太监听完后连称道是,便匆匆离开了,很显然是真的很赶时间,只好放老太监走了。
我负着手去了御花园,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老太监讲过的话,我心里是真的觉得这个摄政王好可怜,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不说,皇宫里的人又是看人下菜蝶的,如此寄人篱下没有疯掉或者上吊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所忍,更何况还能活到今日成为王侯,想来也不是一般的皇子。
御花园的花儿种类繁多,连路边的野花也盛开得像侍卫那样如此有精气神,这朱雀宫的确是个好地方,要是这是我的皇宫该多好呀?我轻轻拨弄着蔷薇花的花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淌着一些玻璃一样的小水珠,显然是新鲜撒上去的,照顾这些花的宫女一定很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