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总是能轻易的撩拨起人的睡意。某片深山竹林里,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一片绿荫里,一个灰色麻衣男子倚在樟香木下,脸上盖着片不知从哪儿捞来的片荷叶,一旁的空地上生了火,草草的架了只瓷色的白玉金漆小茶壶,柴薪“噼里啪啦”的热意渐渐的暖了壶中酒,日薄西山,壶中酒已经熬去了大半,暗下来的竹林里弥散着浓烈的酒香, 直至戌时,男人方才抬了抬发麻的手臂,悠哉悠哉的浅浅打了个哈欠方才慢慢的起身,端了酒步伐虚浮的向马车走去。
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坐在卧榻上的青衫女子,多年未见,小姑娘早已长成绰绰风姿。
“怎么还没走?”
女子眉毛一挑,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酒壶,灌了口酒,“我们多年未见,这才刚见面就赶我走,你可太不厚道了些。林兄。”男人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我很忙。”女子气笑道:“忙着算命?白瞎了你那身好功夫。”林霁远淡淡的笑着抿了口茶,“禾夫人已派人传信来 若我同意你留下 怕是明日小道就会被人张贴在缉拿榜上了。”女子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酒一点点饮尽,坐那儿呆呆的望了会林霁远,吐不出来一个字。
“回去吧 ,禾曜灵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听禾夫人提起为你定了一桩好婚事,苏家公子苏良辰是个不错的人,他…”
“之前不也如此?现在如何就不对了?”
男人哂笑她单纯,那只手在她头上顿了一会儿最终落在肩头。“自然是不一样的,以前…也不好。”
“林霁远,你可…真是…若你肯送我,我便回去。”男人皱着眉,将她最后一点试探与希冀打碎。她知道,现在这个当初最疼爱她的哥哥,正在想着怎么把她的想法打消,女子扯了扯嘴角,“行了,江湖之大,我们来日方长。”
她不再指望等那张嘴开口吐出些让她不快的话,起身出了马车,手间转出一把刀,斩了缰绳,策马而去,徒留了一个算命的在原地气的跳脚。
连夜的赶路,人倒还好马反而有些吃不消了。远远望见一处庄子,不算大甚至有些破败,但也算的上处落脚的地方。
禾曜灵叩了叩大门 ,听见内里由远及近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几乎盖住那拖动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湿热暖风呛的人嗓子发痒,来人是个白衣女子一身轻裳挂在腰间,几缕青丝松松挎挎地捾在脑后,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青色的病气。那双眸子里的冷与寂,让禾曜灵叹了一句"天妒红颜"。
她微微一笑,抱拳道:“姑娘,在下赶路奔波多日,可否在此处叨扰几日?”那双无波的眸子望了她一会儿,女子松开木门,施施然的向内走去,禾曜灵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后。那抹清丽轻飘飘的落在空中 淡淡几乎要散掉。
“我身体抱恙,招待不周,姑娘多多包涵。”她一眼瞧出眼前姑娘不是什么拘于小节的普通人家姑娘,她只是爽朗笑着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那爽朗的笑声几乎照亮了整个庭院,似乎那炙热的烈日也拢上了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