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劈开夜空时,我正用指甲在落地窗的雾气上划拉日期。7月15日,沈砚舟和那个女人的婚礼日。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把我刚写的数字冲得歪歪扭扭。
"第三次了。"我晃了晃红酒杯,看着暗红色液体在闪电里泛出诡异的光。前两次轮回的记忆像这暴雨一样往脑门里灌——第一次被沈砚舟亲手送进监狱,第二次被天命之女设计坠海。每次睁眼都回到婚礼前三个月,每次死亡都在他们交换戒指的瞬间。
抽屉里的氰化物小瓶反射着电子钟的红光。按照系统给的剧本,明天我该把这玩意下在天命之女的咖啡里。但这次我突然不想玩了,手指拨弄着毒药瓶在抽屉里打转。
"干脆让她毒死我算了。"
门铃就是这时候响的。凌晨两点十五分,暴雨把可视门铃屏幕浇得全是雪花点。但那个身影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肩线比常人挺拔三度,淋雨后衬衫会黏在脊椎凹陷处。沈砚舟。
我差点捏碎高脚杯。前世这时候他应该在巴黎开会,直到我下毒事发才会怒气冲冲杀回来。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系统剧本全乱套了。
手指比脑子快,我已经按下开门键。等反应过来,湿漉漉的脚步声已经停在玄关。沈砚舟站在水晶灯下,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大理石地板上砸。更扎眼的是他白衬衫左胸晕开的血迹,像朵恶俗的玫瑰花。
"你记得多少次轮回?"
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红酒杯在指尖转了个危险的弧度,琥珀色酒液晃出来溅在手背。他向前一步,潮湿的冷杉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次不给我下药了?"他嘴角扯出个笑,右手突然攥住我手腕。掌心温度烫得反常,虎口那道疤硌着我突突跳的血管——是上上世他替我挡刀留下的。
酒杯砸在地上炸开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变调的嗓音:"你胸口那道伤,是去年在苏黎世滑雪撞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我趁机抽出手往后退,"现在轮到你说,我第三次轮回是怎么死的?"
沈砚舟喉结动了动。他扯开浸血的衬衫纽扣时,我听见线头崩断的声音。苍白的皮肤上横着道狰狞伤口,看结痂程度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昨天刚挨的刀。"他抓着我的手按上去,疤痕下的心跳又快又重,"上辈子你坠海后,我捅了那个假新娘七刀。"
指尖下的皮肉烫得吓人。我突然想起第一世监狱探视窗上,他隔着玻璃用口型说"等我"。当时以为是要报复,现在才读懂是"等我找出破局的方法"。
直升机轰鸣声就是这时候撕开雨幕的。水晶吊灯突然爆裂,玻璃渣像婚礼彩带似的往下掉。沈砚舟把我拽进怀里时,我看见玄关柜上的烫金请柬被气流掀开——新娘姓名那栏被人用墨水涂得严严实实,只有边缘半个指纹在反光。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正确答案。"沈砚舟的声音擦着我耳廓过去,震得胸腔发麻。他右手还护在我后脑勺,这个姿势让那道伤口又渗出血,顺着我旗袍立领往锁骨里流。
螺旋桨的巨响中,我摸到抽屉里的毒药瓶。这次没犹豫,直接塞进他西装口袋:"氰化物,够放倒一头大象。"沈砚舟愣了下,突然低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抹过我嘴唇:"还是这么疯。"
雨声忽然变小了。我抬头看见直升机舱门打开,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在强光里弯腰。沈砚舟的手立刻扣住我后腰往阴影里带,他嘴唇擦过我耳垂时留下句带着血腥气的话:"别出声,世界意志的清理者来了。"
螺旋桨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沈砚舟的手掌突然收紧,将我整个人按进他怀里。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气息灌进鼻腔,我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
"别抬头。"他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没动,"他们在用热成像扫描。"
我攥着他西装下摆的手一紧,指甲隔着湿透的布料掐进掌心。这不对劲——前两次轮回里,世界意志的清理者明明只会在剧情严重偏离时出现。而现在,我们甚至还没开始任何行动。
沈砚舟突然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我后颈往下流。我摸到他后背黏腻的触感,借着闪电的光瞥见指尖一片猩红。
"你中弹了?"我声音发颤,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恐。
他反而低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擦过我眼角:"第三次轮回了,你终于会为我紧张了?"
直升机突然俯冲,强光直射进客厅。沈砚舟猛地转身用身体挡住我,我听见子弹嵌入墙壁的闷响。玻璃展柜轰然炸裂,收藏的香水瓶碎了一地,空气里顿时弥漫着破碎的玫瑰与琥珀气息。
"林晚棠!"他忽然掐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瞳孔在强光中收缩成危险的竖线,"看着我——这次你选择相信我,还是继续按那个狗屁系统的剧本走?"
我喉咙发紧。前世监狱探视窗上他那个口型突然无比清晰,不是"等我报复",而是"等我救你"。
直升机突然一个急转,有什么东西从舱门抛下来。金属罐砸穿天窗的瞬间,沈砚舟拽着我扑向沙发背后。罐体爆开的白色烟雾瞬间填满整个客厅,我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闭气!"他撕下衬衫一角浸湿捂住我口鼻,自己却呛得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我手背上,"是记忆干扰剂......"
我摸到地毯上的毒药瓶,在浓烟中摸索着塞进他手里。沈砚舟愣了一秒,突然扯开个带血的笑,拧开瓶盖将粉末倒进破裂的红酒瓶。
"要玩就玩大的。"他咳嗽着把混合物抛向烟雾最浓处,玻璃瓶在直升机下方炸开淡蓝色火焰,"既然他们怕我们想起什么......"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茶几,我被他护在身下,听见弹片嵌入皮肉的闷响。沈砚舟呼吸骤然沉重,却在我耳边轻笑:"上辈子你坠海的时候......我抓住你的手了......可惜......"
浓烟突然被暴雨冲散,直升机仓皇拉高的瞬间,我看清舱门边那个白大褂举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婚礼请柬的电子版,新娘姓名栏的墨迹正在被软件一点点擦除。
"苏......"我刚辨认出第一个字,沈砚舟突然暴起将我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肩膀划过,在身后墙面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别看!"他额头抵着我的,血和汗滴在我眼皮上,"那是认知污染......"
直升机终于消失在雨幕中,客厅一片狼藉。沈砚舟撑在我上方的身体突然脱力,重重压下来。我摸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弹片,指尖发抖。
"系统没告诉你吧......"他气息微弱地贴着我耳垂,"每次轮回......死亡痛觉会累积......"
我猛地僵住。难怪第一世监狱里的安眠药那么苦,第二世的海水那么冷。
沈砚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他指缝涌出。他挣扎着摸出个U盘塞进我领口:"密码是......你第一次......给我下毒的日子......"
电子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数字疯狂跳动——7月15日变成了7月16日,又跳回15日,最后定格在3月18日。
"时间锚点......被干扰了......"沈砚舟瞳孔开始涣散,却死死攥住我手腕,"这次......换我先死......你记住......新娘的名字是......"
他身体突然一沉,最后的音节消散在唇边。我发疯似的拍打他的脸,却摸到满手温热的血。窗外暴雨骤停,月光冷冷地照进来,他胸口那道旧伤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而我知道——等他们破门而入时,沈砚舟的尸体就会像前两次轮回中我的死亡现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攥紧那个沾血的U盘,突然听见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林小姐,您预订的婚纱已到货,请于明日10点来店试穿。——苏氏礼服馆」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我眼睛发酸。那条短信还亮着,发送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比沈砚舟死在我怀里早了整整九个小时。我盯着"苏氏礼服馆"的落款,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立领上干涸的血迹。
出租车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划出两道银光。暴雨过后的阳光太亮,照得婚纱馆橱窗里的模特像被泼了层油彩。我推门时铜铃叮咚一响,冷气混着铃兰香薰味扑面而来,冻得我后颈汗毛倒竖。
"林小姐?"穿米色套装的店员从婚纱丛中钻出来,嘴角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您预约的十点试衣间已经准备好了。"她左眼在阴影里闪过一串蓝色光点,等我定睛再看又恢复成普通棕褐色。
水晶吊灯投下的蛛网状阴影在地毯上蠕动。我假装整理手包,实际在数那些婚纱吊牌——前两件标签空白,第三件在紫外线灯照射下突然浮现出"第14次轮回纪念"的烫金小字。
"您眼光真好。"店员突然贴到我身后,呼吸喷在我耳垂上却没有温度,"这款鱼尾裙是今早刚到的孤品。"她指甲刮过婚纱腰间的珍珠,我分明听见金属摩擦的细响。
试衣间是诡异的六边形,墙纸上藤蔓花纹里藏着电路板似的纹路。店员帮我拉后背拉链时,小指有意无意擦过我脊椎,触感像医用硅胶。"镜子有自动美颜功能。"她笑着退出更衣室,关门声像手术室气密门合拢。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我凑近看自己苍白的脸,瞳孔里却闪过沈砚舟实验室的画面——他挽着袖管往试管滴试剂,白大褂袖口沾着发黑的血渍。指尖刚碰到镜面,冰凉触感突然变成灼烧般的痛。
"第三次毒性测试,剂量递减32%。"记忆碎片里的沈砚舟对着录音设备说,喉结在颈侧投下青灰的阴影,"这次把氰化物换进我的香槟杯,应该能让她少疼......"
婚纱内衬突然沙沙作响。我撕开层层白纱,发现夹层缝着张泛黄的实验记录表。表格顶端用红笔圈着"第29次轮回",下面密密麻麻全是沈砚舟的字迹:
「晚棠死亡痛觉阈值突破警戒线」\
「世界意志开始清除记忆异常个体」\
「必须在她喝下毒酒前打碎酒杯——」
纸页在我手里突然变成全息投影。沈砚舟被三个白大褂按在手术台上的画面跳出来,他挣扎时露出腰间条形码纹身:LWT-037。我胃部猛地绞痛,想起第一世监狱里他隔着玻璃写下的数字正是37。
"需要帮忙吗?"店员的声音从门缝渗进来。我迅速把记录表塞进胸衣,转身时婚纱裙摆勾倒了紫外线灯。紫光扫过镜面,突然映出几行血字:「不要相信系统」「新娘是」「找到37号冷冻舱」。
更衣室温度骤降。门锁咔哒轻响,我抄起毒药瓶抵在掌心。店员推门的瞬间,她左眼已经完全变成蓝色数据流,嘴角还保持着服务式微笑:"清理程序启动。"
麻醉针擦着我耳际钉进镜面。我抬腿踹向她膝盖,听见金属关节变形的咯吱声。她脖颈突然裂开,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萤火虫似的光点。"你们逃不过第37次格式化。"她嘴唇开合时露出牙龈下的微型电路板。
毒药瓶划破她喉咙的瞬间,整个婚纱馆灯光疯狂闪烁。店员身体像老电视雪花屏般扭曲消散,最后在地毯上留下个焦黑的U盘形状印记。
暗门在更衣室后墙显现。我攥着毒药瓶推开时,霉味混着液氮的刺鼻气息呛得我咳嗽。剥落的墙纸后面是整面监控屏,中央冷冻舱的玻璃盖结满霜花,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个人形。
第37号监控屏突然亮起。沈砚舟在某个纯白房间里睁开眼睛,他太阳穴贴着电极片,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我第一世送他的银戒指。镜头拉远时,我看清房间两侧排列着数十个相同的冷冻舱——每个舱体里都蜷缩着穿婚纱的我,面部编号从LWT-001到LWT-036不等。
冷冻舱突然发出泄气声。我扑到中央舱体前,看到37号标签下的小字:「记忆载体实验最终版」。舱内人影的面容在雾气中逐渐清晰,不是别人,正是此刻站在舱外的我自己。
「检测到第37号实验体记忆复苏」机械女声从天花板洒下来。所有监控屏同时切换成婚礼现场直播,穿白纱的新娘正弯腰给宾客敬酒。当她抬头微笑时,我手里的毒药瓶当啷掉在地上——那张脸和婚纱馆店员一模一样,左眼虹膜里流动着熟悉的蓝色数据。
我死死盯着监控屏里沈砚舟抽动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冷冻舱的玻璃突然发出"咔"的轻响,一道裂纹顺着37号标签蜿蜒而下。
"警告!记忆载体出现排异反应!"机械女声骤然尖锐。所有监控屏同时闪烁,我看到无数个"我"在冷冻舱里剧烈挣扎,婚纱领口都别着相同的毒药瓶胸针。
店员消散处的地毯突然隆起,蓝色数据流像毒蛇般窜向我的脚踝。我抓起紫外线灯砸过去,光柱扫过之处浮现出血色路径图——终点标着沈砚舟实验室的坐标。
"阿棠..."监控屏里的沈砚舟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看戒指内侧。"他艰难地转动无名指,银戒内侧刻着的"LWT→037"在电极片蓝光下忽明忽暗。
冷冻舱的裂纹突然迸溅出冰渣。我扑过去时,舱内自己的睫毛正在结霜,而婚纱馆前台的座机突然响起《婚礼进行曲》的铃声。
"林小姐?"听筒里传来店员一模一样的声音,"您落下了捧花。"我回头看见玻璃门外,穿着染血婚纱的自己正举起紫外线灯,朝我露出和店员相同的机械微笑。
监控屏里的沈砚舟猛地撞开电极片,鲜血从他太阳穴的接口处喷涌而出。"跑!"他嘶吼的瞬间,所有冷冻舱的警报器同时炸响。我撞开后门冲进暴雨中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集体爆裂的轰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短信闪着幽蓝的光:「恭喜您成为第37位新娘,婚礼将在——」后面的文字被雨水晕染成蜿蜒的蓝色数据流,像极了店员脖颈伤口里涌出的光点。
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的蓝光在水渍里晕开,像极了婚纱店员脖颈伤口涌出的数据流。我攥着紫外线灯在巷子里狂奔,婚纱裙摆被铁栅栏勾住时发出布料撕裂的尖叫。
"林晚棠。"
身后传来机械合成的呼唤,三个音节精准得像是用手术刀刻出来的。我回头看见巷口飘着团萤火虫似的光点,组成店员那张标准微笑的脸。宣传单在积水里打转,印刷的新娘面孔被雨水泡得肿胀变形。
紫外线灯突然发烫。我低头看掌心结痂的伤口,血珠正沿着掌纹蠕动,拼出"B2-37"的荧光密码。远处传来液氮罐泄漏的嘶鸣,白雾从下水道井盖缝隙里蛇行而出。
废弃实验室的铁门被腐蚀出蜂窝状的洞。紫外线扫过门牌时,"生物制剂"的"生"字突然变成"死",墨迹像活物般扭动。推门的瞬间,冷气裹着霉味呛进气管,三十七个冷冻舱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
中央舱体的霜花正在融化。我凑近时,玻璃内侧突然贴上来一只苍白的手——那手指甲染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裸粉色,小指有道被裁纸刀划伤的旧疤。
"这次轮到你看守我了?"冷冻舱里的我咧嘴笑了,睫毛上挂着冰晶,"还是说...你终于发现我们才是被囚禁的那个?"
舱门爆开的寒气扑在脸上。记忆像高压水枪般撞进太阳穴:第一世葬礼上沈砚舟颤抖的脊背、第二世他替我挡刀时扎进肋骨的弹簧刀、第三世...不,那根本不是第三世。画面里穿婚纱的"我"正把毒药倒进香槟杯,而真正的我被锁在冷冻舱里捶打玻璃。
"系统给你编的故事精彩吗?"载体拽着我手腕按在舱体编号上,紫外线突然照亮我们相同的条形码纹身,"LWT-037,他们连编号都懒得改。"她指甲陷进我虎口,那里有沈砚舟十八岁生日时被我咬出的月牙形伤疤。
监控屏突然全部亮起。婚礼直播里的新娘正在切蛋糕,餐刀划过奶油时涌出的却是淡蓝色数据流。载体突然剧烈咳嗽,冰晶从她嘴角簌簌掉落。
"戒指..."她掰开我手指塞进冰凉的金属,银戒内侧的刻痕硌着掌心,"他每次轮回都戴着这个,就为了..."话没说完突然瞪大眼睛。我顺着她视线回头,看见所有冷冻舱的玻璃内侧都趴满了密密麻麻的"我",正在用紫外线灯在结霜的玻璃上写同一个坐标。
警报声震得耳膜生疼。载体用最后力气把我推向通风管,她脊椎已经结出蛛网状的冰裂纹。"告诉你个秘密..."她嘴唇擦过我耳垂,呼出的白雾带着铃兰香,"沈砚舟从来爱的都是..."
钢化玻璃爆裂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我在通风管里爬行时,银戒突然发烫投影出全息地图,红点定位在婚礼蛋糕顶层的糖霜城堡。管道尽头传来机械女声的倒计时,而掌心伤口又渗出新的血珠,这次拼出的是"剩余记忆载入量:12%"。
我死死攥住那枚银戒,金属棱角几乎要嵌进掌心的伤口。通风管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机械女声还在倒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记忆载入剩余11%...10%..."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后颈。抬头看见通风管接缝处渗出淡蓝色黏液,滴落时在空中拉出细丝——和婚纱店那些"店员"被紫外线灼伤时流出的数据液一模一样。我下意识举起紫外线灯,光束扫过的瞬间,整条管道突然剧烈抽搐,金属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纹状凸起。
"警告,载体记忆污染。"机械声突然变成沈砚舟的嗓音,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晚棠,把戒指扔掉。"
通风管尽头透出粉红色的光。我手脚并用往前爬,指甲刮落的铁屑里突然钻出几缕黑色丝线,像有生命般缠住脚踝。被触碰的皮肤立刻浮现婚礼请柬上的烫金文字:新娘林晚棠,新郎沈砚舟,日期是...今天。
"9%...8%..."
黑线突然收紧。我抓起紫外线灯狠狠砸下去,那些丝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爆开的蓝光中,突然看清丝线末端都连着微型摄像头——和冷冻舱里那些"我"眼眶里长出来的一模一样。
粉红光源近在咫尺。当我踹开通风口挡板时,甜腻的奶油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三十七层婚礼蛋糕矗立在实验室穹顶下,每层都嵌着正在播放不同记忆片段的显示屏。最顶端的糖霜城堡里,沈砚舟被数据链缠成茧状,他抬头时脖颈发出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咔"声。
"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瞳孔里闪过和我掌心血迹相同的密码,"要听听系统没告诉你的第三世真相吗?"
蛋糕底层突然塌陷,奶油像岩浆般涌出。我抓住垂落的数据链往上爬,戒指碰到链子的瞬间,所有显示屏突然切换成同一个画面:十八岁的沈砚舟跪在暴雨里,怀里抱着第一个载体的尸体,而他手腕上赫然是和我一样的条形码纹身。
"7%...6%..."
沈砚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数据链绷断时飞溅的碎片在蛋糕表面灼出焦痕。他嘴唇开合着比划口型,我拼命伸手却够不到——直到某条断裂的数据链突然刺进我的太阳穴。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我看见自己站在婚礼现场,正把毒药倒进香槟杯,而真正的沈砚舟被锁在蛋糕顶层。记忆最后定格在他被数据吞噬前的手势——那是我们小时候发明的暗号,意思是"快逃"。
"5%...系统干预..."
剧痛中突然被拽回现实。沈砚舟已经变成半透明数据体,他拼命指向蛋糕某处。顺着方向看去,第三层奶油里露出半张婚纱宣传单——这次印刷的新娘脸,分明是那个自毁的载体。
戒指突然发烫到几乎灼伤手指。全息投影在奶油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