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整了一下耳钉，钻石棱角刮得耳垂发痒。水晶宴会厅的冷气开得太足，裸露的肩膀已经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香槟塔折射出的冷光在红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陆总到！"
门口的骚动让我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手包。三年了，我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他的周年庆上，以这种可笑的方式。
陆锦耀挽着那个女孩走进来，银灰色的西装领针在闪光灯下刺得人眼睛发疼。他刻意在红毯上停留了三次——第一次接受财经记者的拍照，第二次与银行高管寒暄，第三次...就停在我正前方三米处。
"这位是林小姐，我的..."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手指在那女孩腰上暧昧地摩挲，"特别助理。"
宾客们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我注意到那女孩耳垂上晃动的珍珠发饰——和我今天戴的几乎一模一样。她偷瞄我穿搭的眼神像在对照某种标准答案，这荒谬感让我喉咙发紧。
"威士忌，加冰。"我拦住路过的侍应生，香槟杯被重重搁在托盘上发出脆响。余光里，陆锦耀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林小染——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穿着比我小一码的Dior礼服，锁骨凹陷的弧度都刻意模仿过我当年的样子。当陆锦耀带着她第三次故意绕到我附近时，她高跟鞋突然一歪。
"啊！"
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开，整个宴会厅突然安静。林小染跌坐在香槟塔前，酒液浸透了她昂贵的裙摆。她捂着脚踝的样子像排练过千百遍，睫毛膏都没花。
"对不起是我没站稳..."她怯生生地仰头看我，手指却悄悄把碎玻璃往我鞋边推了推。
陆锦耀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却盯着我："她比你乖多了。"
水晶吊灯的光在他头顶形成恶心的圣光圈，大屏幕直播着他抚摸替身脸颊的特写。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捏着我的下巴说"别走"，而当时他的婚约已经订好了。
高脚杯在我掌心碎裂的时候居然没什么痛感，直到血珠顺着香槟滴落的轨迹滚到台面上，我才发现玻璃碴已经扎进了肉里。林小染的惊叫半真半假，陆锦耀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以前最怕见我流血。
"陆总的品味..."我用染血的手指把碎发别到耳后，钻石耳钉沾了血反而更亮，"退步得真快。"
围观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税务局长王毅匆匆穿过宴会厅，鼓胀的公文包擦过我的手臂。隔着手工定制的皮革，我能摸到里面文件袋坚硬的棱角——烫金的陆氏LOGO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陆氏的账目确实有问题..."王毅压低的声音飘进耳朵，他边走边打电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VIP通道。
我弯腰捡起一片碎玻璃，锋利的边缘映出自己扭曲的笑脸。血珠滴在地毯上形成暗色斑点，像一个个微型靶心。休息室走廊的应急灯泛着绿光，照得文件袋上的LOGO像在渗血。
我盯着文件袋上渗血的LOGO，舌尖尝到威士忌残留的烟熏味。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陆锦耀的私人助理张诚端着咖啡走出来，差点撞上我还在渗血的手掌。
"苏小姐？"他眼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咖啡杯在托盘上晃出深褐色的涟漪，"需要我叫医护..."
"不必。"我把染血的玻璃碎片塞进他西装口袋，锋利的边缘割开真丝内衬，"告诉陆总，他弄脏的裙子——"瞥向休息室虚掩的门缝，林小染正用湿巾擦拭裙摆上的香槟渍，"我会亲自送干洗账单。"
张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公文包夹层露出半截财务报表。我伸手替他整理领带时，指尖擦过那页纸——2019年第四季度的数字被红笔圈出，旁边是税务局专用的查询编码。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掌声，大屏幕上切换成陆氏集团的宣传片。陆锦耀在镜头前微笑的样子让我的后槽牙发酸，画外音正说到"依法纳税模范企业"时，我踩断了遗落在地毯上的珍珠发饰。
"苏总原来在这。"王毅局长的声音从消防通道传来，他边挂电话边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正好有件事..."
我转身时故意让血蹭在文件袋上，鲜红的指印正好盖住"陆氏"的"陆"字。王毅盯着那个血手印看了两秒，突然压低声音："明天上午十点，第三稽查分局有个案情分析会。"
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一瞬，应急照明把所有人的脸照成青灰色。我摸到耳垂上沾血的钻石，想起三年前陆锦耀把这副耳钉戴在我耳边时，他无名指上还戴着和市长千金的订婚戒指。
"叮"——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张诚。他慌乱地按住将要闭合的电梯门，公文包里滑落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是林小染站在民政局门口，日期显示是昨天。
我弯腰捡照片时，嗅到她香水里刻意掺入的白茶香——那是我用了五年的沙龙香调。电梯门合拢前的刹那，我对张诚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刚收到的邮件：【陆氏集团跨境资金异常流动报告】。
宴会厅传来香槟杯碰撞的脆响，我站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给私家侦探发了条信息："重点查2019年12月8日的海关记录。"那天陆锦耀说去新加坡谈项目，而我的生日蛋糕在酒店房间化成了奶油沼泽。
消防通道的门突然被撞开，林小染提着裙摆冲进来，假睫毛上还挂着表演用的泪珠。她看到我手机屏幕时明显僵住了——上面是陆锦耀搂着她腰的监控截图，时间水印显示拍摄于他向我求婚的纪念日。
"姐姐别误会..."她嗓音里的甜腻像融化的糖浆，手指却伸向我的钻石耳钉。
我抓住她手腕按在墙上，血渍在她雪纺袖口绽开一朵红梅。安全通道的声控灯忽然熄灭，黑暗中她听见我解开耳扣的轻响。
"喜欢模仿我？"把带血的耳钉塞进她掌心，"下次记得连血型也一起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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