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殿外的细尘掠过门槛,铜铃的脆响渐歇时,计原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他眼睫压得更低,落在我鬓边簪子上的目光,像浸了温水的棉絮,软得有些沉。
“原以为……殿下早该忘了。”他声音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涩,指尖无意识蹭过袖口。
我指尖又触到簪尾的冰凉,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语气放得轻缓:“磨坏了手的人都没提忘,我这收礼的,倒好意思忘?”
话落时,余光瞥见他喉结又滚了滚,耳尖竟悄悄泛了点红。
看来计原和原主的关系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而我发上的玉簪,于计原,于原主而言,怕是分量都不轻。
我倒是有些好奇,原主和计原之间,过去有什么故事。
或者凭借这个,能让我的计划推进的更加顺利。
“殿下当年说,不喜太过张扬的样式,只想要支握在手里不硌人的。”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探:“这么说,你倒是把我的话记了这么多年?”
他猛地抬眼,目光撞进我眼里时,竟带着点慌乱,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那点慌乱只闪了一瞬,又被他压了回去,只声音里的涩意更明显了些:“不敢忘。”
计原:“当年……是臣手艺粗陋,这簪子磨得不够光滑,殿下戴着受委屈了。”
我故意凑近半步,能闻到他衣上淡淡的墨香。
“委屈什么?”我扬唇一笑,“这可是有人蹲在雪地里,磨了三个晚上才送我的,旁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这话刚落,计原猛地抬眼,瞳孔里映着我发间的玉簪,亮得像落了星子。
对上青年亮若星辰的眸子,我想起某个落雪的黄昏,少女蹲在廊下,看到一个少年捧着块璞玉。
少年指尖冻得通红,却仍执着地用细砂慢慢磨着。
少年想着,赶在小殿下生辰前送去,哪怕粗陋,也是一份心意。
我垂眸看他,忽然发现他睫羽上竟沾了点细碎的光,像是雪粒子落了上去。
这般模样,哪像平日里沉稳寡言的计原,倒像与原主零散记忆中,那个捧着璞玉的少年重合。
……
见好就收的道理我明白,现在已经试探出计原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就不必着急继续深入。
一来,我对原主还不了解,如果再谈及过往,可能会露馅。
二来我,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能答出口全凭莫名的直觉,但这未免太过凭运气 难免心虚。
于是我便不再与计原聊过去的事,而是换了话题,继续方才春景的谈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原主……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过。
“其实,要论春景……天界才真正称得上美奂美轮。”
突然出现的话,打断了我跟计原的聊天。
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外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一道身影缓步走入,衣摆上绣着淡金色的云纹,衬得人愈发清冷出尘。
这不是……我那好大哥,孟希?
“世人皆吟人间四月芳菲尽,便觉春光难留,可世人不知,天界才是春景的归处。”
“繁花不谢,岁岁皆春。”
孟大公子缓步走进,他手中把玩着一支刚折下的素心兰,语带笑意:“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小妹,刚从云阶过,顺手折的素心兰,这天界的花,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