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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居,时节不流。
澄平二十二年秋末,窦曦驻守在河套地区的卫所,遭受到来自鞑靼和瓦剌的联手强攻,窦曦所部被迫困守在离夏州城六百里外的下元县内,河套地区大部分落入鞑靼和瓦剌手中。
神威军大将军何景明曾多次派遣援军前来救援,但都遭到了鞑靼的强攻,只能暂时退守夏州。
一时间,下元县成了河套地区唯一没有沦陷的地区,窦曦及其手下被困在此已经四个多月了。
下元县县衙内,窦曦面色凝重的坐在上首,“六子,还是没有消息从夏州传来吗?”
六子此时已经是一名千户,听到窦曦的话,他起身回道:“没有。指挥使,咱们现在被困在下元县,东南西北全部被鞑靼和瓦剌的人封锁住了。尤其是南边,围得最紧,别说夏州的消息能进来了,就是只夏州的老鼠怕是也跑不进来啊。”
“老鼠能来倒是好了,我还能吃口肉!去年本就大旱,收成不好,现在被困在城里几个月,城内还能找到一粒米吗?咱们这儿啊,老鼠都不愿来!”李耕拍案无奈道。
“指挥使,城内能吃的都吃完了,百姓断粮快一个月了。咱们的粮草也不多了,要是再不能突围出去,怕是要,要······”
“要什么?”窦曦阴沉着脸沉声问道。
“怕是要易子而食了呀!”六子哀叹道,“前几天,我们巡逻的士兵在城内发现有两家人互换女娃子,打算,唉~”
“我们不是每日都会在城内施粥吗,怎么还有人做这种畜生事!”王虎怒道。
“我们的粥太稀了,里面还掺着观音土,百姓吃不饱,就有那些丧了良心的,为了口吃的,将家里女娃娃互换给其他人,吃下羹羊!”六子愤怒又不忍道。
“指挥使三令五申,城内不许出现吃人的事,怎么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望月站在窦曦身后,饿得面色发黄,原本就大的眼睛因为眼眶凹陷,变得更大,瞪起人来说不出的吓人。
听虹拍了拍望月,道:“气大伤身,本就饿得头晕眼花的,别再气坏身体了。”
窦曦看向六子,下令道:“六子,在城内贴张告示,若发现吃人者,主犯杖杀,从犯鞭三十,发配南城门,修筑城墙。”
“是!”
“王虎,李耕,安抚好军中将士,卫所绝对不能乱!每日的操练也不能落下。”
“是!”
“铁头,看紧粥棚,若有捣乱者,杀无赦!”
“是!”
窦曦叮嘱完后,见李耕欲言又止,便问道:“李耕,你有话直说,咱们共事快八年了,都是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指挥使既然让我说,那我就大着胆子说了。”李耕看了看周围的人,而后望向窦曦,不解道:“指挥使,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战马的草料也快没了,将士们饿得不行,还要每日操练,不如杀几匹战马解解燃眉之急?”
“不行!”窦曦断然决绝道,“战马绝对不能杀!”
“李耕,你和将士们说,再撑几天,撑过后,我请大家吃全羊宴!”
“真的!?”
窦曦话落,在场所有人眼睛一亮,满脸希冀的看着她。
窦曦瘦削的脸露出今日第一个微笑,点头道:“你们猜赵大有干什么去了?”
“指挥使,您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是啊,指挥使,赵大有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吧,他到底去干什么了?”望越好奇道。
“他去瓦剌了。”
“什么!!!!”
窦曦的回答算得上是石破惊天,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窦曦继续道:“瓦剌自太宗一朝大败后,就一蹶不振,后草原上鞑靼部落崛起,将瓦剌赶到了漠北最西边苟且偷生,他们和鞑靼的联合可不是铁板一块。”
“且现在瓦剌可汗的母亲,她可是与鞑靼人有着血海深仇。她的母族,全族被鞑靼人所杀,属于她母族的领地也被鞑靼人强占,你说她会让自己的仇人好过吗?”
“所以大有这是去瓦剌当说客了!”李耕恍然大悟道。
“没错。鞑靼这次攻打河套,可谓是倾巢而出,他们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下元县以南以北,但他们自己的后门可就空虚了。”
六子接话道:“若大有能说服瓦剌可汗,让他们撤兵突袭鞑靼,那我们这儿可就盘活了!”
“可就因为上一辈的血仇,瓦剌会同意和我们联手吗?”王虎蹙眉道。
“鞑靼从未将瓦剌放在眼里,你以为他们联合攻下河套,瓦剌能从鞑靼手中中谋取到什么好处吗?”窦曦道。
“也是,活在旁人的威逼恐吓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算算日子,赵大有也快回来了,若事情成功,咱们不仅能吃上烤全羊,还能解了眼下的困境!”窦曦看着几人,缓缓道:“安抚好将士和百姓,只要城内不出乱子,万事可解。”
有了窦曦的承诺,原本萎靡不振的四个千户,兴致昂扬的领命办事去了。
等堂内只剩下窦曦和听虹、望越,窦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听虹见状,忙上前替窦曦揉肩,劝说道:“指挥使,你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去后堂休息会儿吧。”
“不用,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我有的是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