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
上至诸秦君和始皇陛下,下至天下黎庶,无不怦然心动,眼中已然看不见其余东西,只余下对良种的渴望。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
这世上,有谁能够抵挡得住产量高、成熟早、一年多收、不挑土地肥瘠的良种的诱惑?
反正他们不能。
“这个叫做杂交水稻和早稻的良种,暂且先不必想了。”
嬴驷艰难地让自己冷静,“纵然遍寻农家弟子入咸阳,怕也不能得之,既如此,便只能想法子取百越良种。”
一个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去研究,而且他们还不晓得嬴姮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是否是不可替代的,另一个却摆在哪里,虽然难度高,但拿到就能直接用。
用脚投票都晓得选哪个。
“楚国尚在,大军攻取自不可行,不过咱们也只求良种。”
张仪道,“若遣精锐一部携从巴蜀中人,越群山而至百越之南寻觅良种,此途虽艰险,却也有成功的可能。”
换而言之,拿人命去试。
不过话又说回来,纵然楚国不存,遣大军南下攻伐百越,其实也需要有大量士卒去填命。
但,为求良种,值得。
“惜哉!”
朝闻道,夕死可矣。
明知良种却见之不得,明知明主亦见之不得,许行再是豁达,此刻也不由得深感遗憾。
君生我未生啊……
他前所未有地共情了生得比他还要早百年的墨翟,并瞅了自家运气爆棚、混成大帝老师的弟子一眼又一眼。
啧,羡慕。
当大帝的师祖,哪有当她的老师好呢?
至于天下黎庶……
羡慕的口水从哗啦啦眼角流下来,再懵懂无知的黎庶也开始跟邻居友人打听起秦国现在究竟是哪位秦君在位。
什么赵人/韩人/魏人……不当了,俺们要喜迎王师当秦人!
唯有秦人欢呼雀跃——
究竟是哪个幸运儿在不久的将来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哦,是我呀!
[百越之南的良种可不好拿,别看长江中下游和珠江流域在现在是一等一的富饶,但在当年完全是未开发状态。]
[征百越的主帅是屠睢,他到南方后先在湘桂走廊一带修建了严关和秦城,禄则带领一队水利专家修建灵渠以贯通湘江漓江保障粮草后勤的运输,甚至疫病防治也都考虑到了,可以说是做足了前期准备才发兵。]
[毕竟南征百越的时候,姮姐已经在楚地坐镇数年,对长江以南的情况,她是亲身经历的。]
[长江中下游的东瓯、闽越和珠江流域的南越都还好打,棘手的是岭南的西瓯和骆越,十万大山不是开玩笑的。]
[瘴气、潮湿的高温气候、数不胜数的毒虫蛇蚁、雨季暴涨的洪水和泥泞的道路以及水土不服导致的疫病……]
[姮姐就是这个时候从襄阳抵达秦城坐镇,接过指挥权的。]
嬴政:“……”
他缓缓转头,对着心虚地低头扣指甲的某人发出死亡凝视。
知韫没敢吱声。
咳,她之前还笃定地跟他说不可能,结果现在直接就打脸了。
可是,不应该啊!
[其实姮姐本来应该没打算亲自去的,毕竟非必要的情况下以身涉险,回咸阳政哥得抽她。]
[南征军团攻东越、南越的时候,她一直是在襄阳、寿春做后勤保障工作的,之所以去秦城,主要还是不放心。]
[我之前看专家的分析视频,好像是秦军擅长大军团作战,在攻城战和阵地战中是当世最强,但西瓯和骆越在主力被击溃、散入山林后依旧反抗,跟秦军打游击战。]
[对的,姮姐去秦城,除了视察军中疫病的情况并组织救治外,就是应对瓯越的游击战的。]
[十六字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就是在这一战成型,彼时充任羽林郎的彭越也一战成名,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越成为征伐云贵的副将。]
彭越猛地抬头。
彭越?是哪个彭越?是砀郡昌邑县的名越字仲的彭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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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击?”
如嬴华、嬴疾、白起等名将,自然被游击战术给吸引了注意力。
“相传黄帝时丞相风后所著兵书中,曾有言‘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想来说的便是这游击战了。”
嬴华拍掌赞道,“只是细细想来,到底不如这十六字精髓啊。”
是个好战术。
[咱就是说,姮姐的眼光不得不服,她从六国旧地挖掘出来的野生人才人均都是封侯拜相、位列昭明阁的水平。]
那可不?
照着名单找人当然又快又精准啦!老刘严选,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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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征百越还是很顺利的,既维持了大秦的不败神话,又符合姮姐那以最小成本获得最大成果的貔貅本性,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去之前没通知政哥(挠头.jpg]
知韫:“……”
才支棱起来的太子殿下果断低头,坚决不对上她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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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会儿,眼见着人把头埋得越来越低,想着文武重臣都在,到底没舍得当着外人的面训她。
只是……
游击战再好,也是利用对环境的熟悉来保证机动性和隐蔽性,本质在于以弱胜强,故而必不可能是秦军所用之战术,毕竟他们对山林不熟悉,玩这一套是自寻死路。
所以,被胜的强,是秦军。
她之所以突然前往,是因得到的战报等前线信息隐隐透露了不祥征兆,前去阻止秦军在岭南山林中损兵折将。
他的眸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屠睢,沉思之后心下了然——
还是轻敌了啊。
了解他崽的嬴政瞬息之间便分析出了当时的情况,不太了解他梦中情崽的始皇陛下稍稍思索,也猜了个大概。
南征百越之事需得再议。
就天幕透露的信息来看,他原本的南征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成功征服百越、置郡县治理,但在征伐岭南地区的西瓯、骆越时,或许打得惨烈,甚至败得惨烈。
毕竟,他这儿可没有在战前就修建灵渠以保证粮草输送。兼之迥异于中原的气候环境,恐怕光是水土不服的疫病就会使秦军倒下一大片。
如此,便暂且先搁置吧。
【闲来无事,荀门团建。
“韩非何时能来啊?”
闲得没事儿干的栎阳殿下忽然想起她的荀门人才拼图还没有收集完,于是询问道,“李师给他写了信,没来,现在师伯师叔们也给他写了信,还不肯来么?”】
[是谁让姮崽念念不忘、三请四请?——是我们非非子啊!]
[没享受过这个待遇的某某:韩非,你是真的很装(酸溜溜.jpg]
[斯相,上大号说话(比心.jpg]
李斯:“……”
他羡慕韩非?
笑话!
他可是皇帝陛下的心腹重臣、太子殿下的启蒙老师,区区一个韩非,他用得着羡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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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大才,如何能让他郁郁不得志?我请阿父遣使往韩国聘公子非为我的老师,难不成韩王还敢违逆?”
荀子不赞同,“既要用人,如何能违其本心?”
“我要他的真心做什么?”
栎阳殿下诧异,“强扭的瓜甜不甜的,啃上一口不就知道了?如此大才,不为我所用,必为我……咳咳。”
她话说到一半才想起眼前不是秦王、而是荀子,于是无辜地眨眼,立马改口,“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我相信,秦国定能以德行感化于他。”
荀子:“……”】
孔子:“……”
他的话是这么用的吗?
而且就她这强取豪夺的架势,也不像是准备以德感化的样子。
(捋掉胡子.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姮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等着,既然写信请不来你,我这就让我爹派人把你抓回来!]
[苦果亦是果!]
[姮崽表示:管他是甜瓜还是苦瓜,反正得是我手里的瓜,就算不甜也能解渴,实在不行还能蘸糖(霸道叉腰.jpg]
[韩王,你敢动吗(斜眼笑.jpg]
[哈哈哈哈被强取豪夺的非非子:死鬼,你好讨厌哦QAQ]
韩非:“……”
咦惹,怎么能这么恶心心?
[笑死,真的不怪姮崽学小米,她想装一波温和有礼的文化人,结果没用啊,最后还是老嬴家的虎狼之风好用。]
[没错啊,大才诶,不扒拉到自己碗里,还留给别人啊?如果得不到,那当然是毁掉啊!]
[武德怎么不算德呢?抡语怎么不算语呢?(以德服人.jpg]
“……嗯?”
一众儒家大贤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武德也就算了,毕竟老嬴家的德行无需多言、懂得都懂,但是吧,什么叫“抡语”?
跟《论语》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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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嚣张跋扈,下一秒乖宝宝,姮崽这个变脸(笑哭.jpg]
[哈哈哈哈憋说了,我们荀夫子都已经带上痛苦面具了。]
[荀夫子:都怪嬴小米!]
[好好好,今日份起承转米,口碑这一块,咱小米就没输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稷抚掌大笑,笑过之后又连声道,“虽说荀卿年纪大了,但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话也没说错,姮儿肖我!”
羞耻?
不存在的!
大魔王只会得意于他喜爱的玄孙女骨子里真像他,并觉得荀子以及后辈们都很有眼光。
看上的人才,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为我所用,实在弄不到手,那就得放下那点惜才之心,想法子除掉他。
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
若不然,难道还要留着人为他的敌人效力、给他添堵吗?
这是打哪儿来的蠢蛋!一看就不像是他们老嬴家的种,姮儿这样的,才是他嬴稷的子孙!
(得意洋洋.jpg)
然而老秦王还没来得及拉着范雎炫耀,就见天幕上的栎阳殿下被秦王近臣蒙中郎遣来的谒者匆匆忙忙喊了回去。
嗯?
这么急,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秦王顿时压下了炫耀的心思,略严肃地定睛看去——
【“来得正好。”
刚回到章台殿的栎阳殿下与蒙毅对了个视线,笑盈盈地提着裙摆走到秦王身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头也不抬地分了一叠奏折出来。
“这些你来批。”
“……啊?”
栎阳殿下当即神色呆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傻愣愣地看着秦王。
“阿父,我才四岁。”】
是啊!
她才四岁,还是个幼崽!
瞅着慢吞吞挪到漆案前坐下、面无表情却动作麻溜地帮她爹批阅奏折的幼崽,诸秦君和始皇陛下同款目瞪口呆。
ber,这合理吗?
恍然想起之前天幕所说的“压榨童工”、“违反劳动法”,原本还不以为意的诸秦君和始皇陛下陷入沉默。
坏了,这个喷不了。
这是真童工,也是真压榨啊!
简直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