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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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夜晚气温较低，灰蒙蒙的窗外攒着一盏盏霓虹，微黄的光晕照着玻璃上氤氲的水雾。忽明忽灭的，将一张瓷白干净的脸颊映出来。

灰暗无光的天空浓云翻涌，天气预报说是落雨前兆。眼睑下淡淡的乌青难掩疲倦，池漪被堵在车潮之间两小时，抵达基地时风雨已经飘落。

推开车门，纯白色短靴踩过沥青路。她撑着伞，丝毫不在意新款高奢会难以洗净。忍着眼穴突兀的痛感，池漪透过雨幕望见了人。

徐必成这里。

路灯辉映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许久没见，头发倒是长了很多。她走近，偏首温声与他耳语。

池漪哥哥。

徐必成舒眉，自然牵起她的手。仿佛横亘两年的时间不复存在，一切照旧。

想到这，他不自觉弯下眼，余光不经意瞄过对方口袋里一枚银制砂轮打火机。表面雕刻紫藤萝暗纹的机身在她侧口袋里静静躺着。

抬眼，池漪那双湿漉黑眸里盛着天边悬月，冷风轻拂，她眼睫扑闪，像风掠过一层涟漪。

池漪怎么了吗。

清凌凌的一声，掩盖了秘密被发现的慌张。

徐必成乖一点。

徐必成到底什么也没说，知她向来娇纵，倨傲又矜贵，心里想做的事，旁人没辙。

只是。

徐必成借个火，我就不告诉家里。

点燃一支烟的时间只需要三秒。池漪却攥紧掌心火机摩挲不定，视线紧紧攫住他调笑的眼睛。

池漪你好无聊，就知道拿这些话来威胁我。

密闭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道铃。循声望去，手机屏幕亮起白光。十二点的闹钟解救了她。

十二月二十五日，零点零一分。她眸光闪闪。

池漪Marry Christmas！

转身的动作，令徐必成手指无可避免碰到她掌心。他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揉揉她柔顺的发顶，语气温和。

徐必成嗯。十八岁生日快乐。

徐必成小漪。

他慢条斯理的将披帛搭在她肩膀，系得严丝合缝，窥不见半分皮肤。池漪半张小脸被围住，此时呼吸，脸颊泛起薄薄一层粉晕。终于忍受不住往下拉。

池漪你要把我闷死了。

徐必成我没有。

徐必成还有，不要在生日诅咒自己。

她才有些呆滞的慢半拍的反应，随即跟在他身边往前走。

池漪出生在圣诞节，但并不总是期待圣诞节的来临。除了今年。

十八岁的第一秒，她看见的第一个人。

薄薄绯色悄悄爬上她戴珍珠耳夹的耳垂，洇染耳廓，连带姣瓷无瑕的面容也有点烫。

池漪哥哥。

徐必成闻言侧目。春水般的秋眸正凝他，说话如林籁泉韵。

池漪我不想回基地。

…

不等他回复，池漪拉他袖口就要往回走。他倒也不恼，耐性子陪她深更半夜在街头逛。深巷尽头透出昏黄的光，越近越能听见隔音墙里漫出来的音响声。

仅仅是个够提供热食的酒吧。老板刚送走一批客人，立在外头点烟，抬头望见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认清脸，惊讶之意立即流露出来。

“Beryl！好久不见。”

熟人。池漪寒暄几句，老板领他们上了二楼。出餐算比较快，服务生把菜上完就退下，小姑娘有模有样亲手给他斟好酒，满桌飘散芝士和肉的浓香。

徐必成不动声色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楼上音响循环播放港乐歌单。池漪不满地瞪无动于衷的他一眼。

池漪你别小看，这家真的很好吃。

摆了满桌的五颜六色，他最终在眼神指控下选择性夹了一小筷。入口的确丰富，是小女生喜欢的甜腻款。

徐必成抽了张纸巾擦拭沾了番茄酱的手指，稍抬眼，对上她熠熠发亮的双眸。

池漪怎么样。

徐必成挺特别的。

好赖话她听得出，心知肚明他的揶揄，辩解说。

池漪当然咯。我们年轻女孩都好这口。

池漪为了你以后情路通畅，多体会一下这种口味吧。

他眉梢微挑，拿出话反呛她。

徐必成嗯，你们年轻女孩就喜欢跑到酒吧来聚会咯。

酒吧光线暗，她低敛眉眼啜饮一口甜起泡酒，有意粉饰道。

池漪我只是为了哥哥的幸福考虑。

玉骨扇般的手将门反锁，男人的目光也沉沉落下来。气氛逐渐扑朔，虽然心虚，池漪依旧找着借口。

池漪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款，所以也不好带人来。

徐必成池漪。

徐必成几乎气结地看她半晌，一条条厘清话里意思，才说。

徐必成我不需要推波助澜，也不需要你为我担忧。

尾端这句重重敲在心间，她眼睫颤了颤，继续埋头抿已经苦味的起泡酒。

徐必成以及，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和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