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22）

“更深露重，司大人这般开着窗户睡觉，也不怕着了凉。”低沉的嗓音惊破夜色，燕洵不知何时立在房檐下，隔着敞开的窗户看着坐在桌前闭目的司南。

闻声，司南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给燕洵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他斜倚在房檐下的柱子上，墨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袖子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凝成暗褐色的痕迹，却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如纸。

她喉咙发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疯了吗？不回你的是质子府好好养伤，来我这太卜殿做什么？”

燕洵轻笑一声，纵身跃入屋内，落地时牵动了手臂的伤口，眉峰微微一蹙，却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司大人还真是没良心啊，我是为了救谁才弄成这样的啊？”

“世子不是为了救公主才弄成这样的嘛。”

燕洵嘴角的笑意突然凝结，垂眸望着自己袖上的血渍，“公主自然是要救的，可某人明明自己也身处险境，却偏要往火里闯，你不知道那样......”

“世子，公主与我从小便相识，她是君我是臣，我救她是应该的。”司南的指腹摩挲着龟甲的裂纹，“太卜的职责是观星象、测吉凶，有些事本就该各安其位。”

今日在火场的时候，燕洵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凝视着她在火海中的身影，心中竟生出担忧和牵挂。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感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可控的地步。

然而，当他注意到司南在离开火场后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冷淡和疏离时，他不禁开始怀疑，她是否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特殊情感？

出宫之后，燕洵的心情愈发沉重，便来了太卜殿，想借机试探一下她的心意，看看她是否对自己也有着像他对她那样的感情。

可是，当他听到的却是她那出乎意料的回答，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沉默许久之后，他忽然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漫上了几分苍凉，“司大人既说各安其位，那便各安其位吧。”

燕洵离开太卜殿之后，司南拿过案上的卦筒，随意摇出一卦，是 “泽山咸”，少男少女相感之意。

司南忽然垂眸苦笑道：“命里无时莫强求，何须又纠缠不休呢。”

从那日之后，燕洵再也没有在太卜殿出现过，而司南也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她每日除了占卜之外，也就是去菜园子看看她的那些菜，也不再偷偷溜出去赌钱了。

这日，司南如往常那般在菜园子给那些她种的青菜浇着水。

一鹤坐在一旁的田埂上，“大人，您最近是转性了吗？都不偷溜出去了。”

司南弯腰拨弄发黄的菜叶，指尖掐掉半截菜虫，“本大人安分还不好嘛，我告了假，明日我便去少阳观去看看师父，你好好管理我的太卜殿。”

次日寅时，司南便换上素色道袍，往少阳观去了。

晨雾未散，青石板路上落着松针，她抬手叩响观门时，檐角铜铃正被山风吹得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