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包房里面陈设得金碧辉煌,如果不是现在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这里倒真是个聚会的奢侈之地。
痨鬼权今年三十五岁,干干瘦瘦,脸色白里透黄,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是两只小眼睛却总是露着精明的光,显示其并非善类。
此刻他敞开着黑色衬衫的领口,露出小指粗细明晃晃的一根金链子,嘴里斜叼着一支烟,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二郎腿上下晃悠,明显没有把对面的丁孝蟹放在眼里。
“和尚是不是老糊涂了?MD,叫你跟我谈?嘴上的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你权哥在油麻地砍人的时候,你还吊在你老妈的奶子上呢!”
丁孝蟹面色如常,他旁边的小弟阿龙却已经听不下去,一扬眉就要站起来。丁孝蟹打了个手势让他坐下,微微一笑道:
“权哥是老江湖,自然比我们更懂江湖规矩。想当年权哥也是从和尚哥手下过底到森哥手下,不管怎么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用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原来这痨鬼权早年初入江湖也是跟着和尚后面混过的,后来两人为了一个女人不但闹得兄弟做不成,更让痨鬼权跟了新老大,处处与和尚作对。
他不由冷冷地嗤笑一声,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马仔,道:
痨鬼权心知和尚不亲自和他谈,还是因为当年这段往事——在他眼里,他痨鬼权永远都是小弟,够不上资格与他亲自“讲数”——这也是他最不服气的事。
“怪不得和尚那老家伙这几年越来越走背字,手底下原来都是这样货色!怎么,以为这是夜校啊?念诗啊?念诗管用,大家都不用砍人了!”
他一言既出,身后的马仔都哄然大笑起来。丁孝蟹的眼中浮上了一丝冷意。
痨鬼权将手里的烟灰弹到丁孝蟹面前,站起身逼近他的面前:
“你回去告诉和尚,今天权哥我能来这,是因为七叔开了口,我是给七叔面子。这个世道谁有实力谁就是老大,权哥我摆明和他打擂台,就是要搞到他混不下去。凭他今天的衰样,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更没资格!”
他两手撑住桌子,顺势往前一推,转身喝道:
“走!今天权哥我高兴,带你们小的爽一爽!”
“慢着!”
丁孝蟹手撑着桌面从桌子边慢慢站了起来。
包间的灯很明亮,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出明暗清晰的光影,越发显出冷峻的轮廓。只是这光,却丝毫没有照进他的眼睛。他的唇角笑意未散,眼睛里却已经是子夜般黑暗,散发着凛凛寒意。
痨鬼权乍然被这眼睛一盯,脊背上竟然冒出一股森冷的寒意,不由自主停下了步子。
“痨鬼权,你不后悔?”
丁孝蟹一字一顿地问,语气四平八稳,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却让痨鬼权似乎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毕竟是蹚过多年的江湖浑水,关键时刻江湖人的本能在痨鬼权身上占了上风。他不由地有些心下松动,也有点后悔刚刚对他的态度和说话太过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