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河星图**
腐尸的指骨勾住苏瑶的衣带时，端嫔口中的半枚兵符突然泛起青光。暗河湍流中漂浮的尸油灯次第亮起，竟在漆黑水面上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最后一盏灯芯里跳动的，是苏瑶那枚翡翠耳坠的碎片。
"主子抓住！"翠儿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剑锋劈开缠住苏瑶脚踝的水草。银累丝耳坠刮过岩壁，擦出的火星点燃了最近的三盏尸油灯——灯焰霎时化作青面獠牙的鬼影，朝着北斗星位跪拜。
苏瑶攥紧兵符跃出水面，发现暗河尽头立着九根蟠龙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具身着嫔妃朝服的枯骨，她们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正中青铜鼎，鼎中沸腾的黑水里浮沉着另半枚兵符。
"永和七年七月初七..."翠儿抹去鼎身绿锈，露出阴刻的文字，"这不正是老爷出征那日？"
话音未落，鼎中黑水突然掀起巨浪。苏瑶手中的半枚兵符嗡嗡震颤，鼎内残符破水而出的刹那，整个地宫响起万马嘶鸣声。两枚虎符严丝合缝的瞬间，鼎壁浮现出当年西南粮道的舆图——本该标注官道的位置，赫然画着双头蟒图腾！
"原来粮草是被引进了蟒神庙。"苏瑶指尖抚过舆图上熟悉的笔迹，那是父亲副将临死前用箭镞刻下的标记，"你们看这些红点..."
翠儿突然捂住口鼻。那些看似标注关隘的朱砂点，在虎符青光下竟显出密密麻麻的婴孩轮廓。最刺目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朝着她们头顶方位逼近——正是三皇子所在的凤仪宫！
"喀嚓。"
青铜鼎突然裂开缝隙，德妃的血玉扇坠从鼎底缓缓升起。扇坠表面爬满血色纹路，与苏瑶手中完整的虎符拼合后，在穹顶投射出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永和七年的蟒神庙中，年轻时的皇后正将襁褓中的婴孩递给祭司。那孩子后颈浮现的鳞片，与三皇子今晨啼哭时颈间闪过的青光如出一辙。
"怪不得当年八百车粮草进了神庙就不知所踪。"翠儿剑尖挑破幻象，露出祭司脚下堆积如山的童尸，"他们用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血肉饲喂蟒神，求的是..."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暗河倒灌进裂缝。苏瑶在倾塌的蟠龙柱间瞥见端嫔尸骨发出荧光，她锁骨处渐渐浮现的月牙印记，竟与井下婉贵人一模一样！
"快走！顺着童尸指的方向！"苏瑶将虎符按进鼎底凹槽。打开的密道里吹来带着夕颜花香的风，花瓣尽头传来婴儿啼哭——数十具挂着银累丝耳坠的嫔妃尸骸跪成圆圈，她们环绕的琉璃棺中，躺着个穿龙纹肚兜的男婴。
翠儿的剑哐当落地："这是...二十年前夭折的大皇子？"
苏瑶凑近琉璃棺，惊觉男婴手中的拨浪鼓竟裹着半幅双头蟒旗。更诡异的是男婴胸口插着的桃木钉，与冷宫发现的巫蛊人偶所用材质完全相同。当她试图触碰棺盖时，袖中并蒂莲玉佩突然灼烧起来。
"姐姐小心！"
婉贵人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苏瑶转身就见井下那个火焰图腾的女子扑来，她腕间铁链锁着的，竟是本该在养心殿的皇帝！
"你以为逃得出这盘下了三十年的棋？"女子锁骨处的火焰几乎要灼穿皮肤，"从你父亲接到调令那刻起，苏氏女的命就钉在了蟒神祭坛上！"
地宫四壁开始渗出黑血，童尸们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苏瑶在混乱中扯下琉璃棺内的蟒旗，旗面浸透的血迹遇风化作血雾，雾中浮现出令她肝胆俱裂的画面：
凤仪宫地下祭坛中，皇后正将三皇子放入青铜鼎。鼎中沸腾的不是水，而是当年那些童尸熬出的尸油。德妃的湘妃扇悬在鼎上，血玉扇坠里爬出无数红线虫，正顺着三皇子的七窍往里钻。
"住手！"苏瑶挥旗斩断血雾，旗杆却穿过幻象劈在琉璃棺上。棺盖碎裂的刹那，大皇子尸身突然睁眼，桃木钉崩飞时带出的黑血溅在虎符上，竟让地宫所有尸骸同时发出哀嚎。
婉贵人趁机将火焰图腾按在苏瑶后颈："好妹妹，你才是最好的祭品..."剧痛中苏瑶看见自己倒影在琉璃棺上——她锁骨处渐渐浮现的，分明是双头蟒纹！
千钧一发之际，翠儿将银累丝耳坠刺入婉贵人眉心。沾染井底淤泥的耳坠突然融化，化作银色锁链缠住火焰图腾。苏瑶趁机挣脱束缚，发现虎符上的青光正与并蒂莲玉佩产生共鸣。
"主子看地上！"翠儿突然指向琉璃棺下的裂缝。透过碎裂的水晶砖，可见下层祭坛摆着百具盖凤印的棺椁，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穿皇后朝服的女人——她们左手都戴着与苏瑶母亲相同的翡翠镯子！
地宫穹顶在此刻彻底坍塌。苏瑶在坠落的尸骸中抓住翠儿的手，两人跌进下层祭坛时，正撞见三皇子乳母将襁褓放入最后一具空棺。婴儿啼哭声中，苏瑶看清棺内铭文：
"苏氏嫡女瑶，永和三十七年献祭。"
当苏瑶挣扎着爬出棺椁时，祭坛四角的青铜镜突然射出红光。镜中浮现出皇帝的身影，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完整的双头蟒旗——旗面浸染的鲜血来自跪在角落的德妃。更骇人的是皇帝掀开龙袍的瞬间，心口处赫然嵌着苏瑶那枚并蒂莲玉佩！
"瑶儿，你娘亲没教过你吗？"皇帝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仿佛有无数人在他体内同时开口，"并蒂莲本该开在祭坛上啊..."
暴雨穿过坍塌的地宫浇在祭坛，苏瑶终于看清那些"皇后"棺椁里的秘密——每具尸体都戴着与她面容相同的黄金面具，而最深处那具空棺的铭文，正在雨水冲刷下变成她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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