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如懿传

26.

乾隆十五年八月初二，皇帝正式下诏，命大学士傅恒为正使，大学士史贻直为副使，持节赍册宝，册立皇贵妃乌拉那拉氏如懿为皇后。

册后大典的半个月后，皇帝便陪着新后如懿展谒祖陵，祭告列祖列宗，西巡嵩洛，又至五台山进香。

乾隆十六年，前朝安静，西藏的骚乱也早已平定，皇帝以为西北无忧，便更重视江南河务海防与官方戎政。正月，皇帝以了解民间疾苦为由，奉母游览，第一次南巡江浙。

按着皇太后的意思，因是巡幸江南烟柔之地，随行的嫔妃除了皇后，纯贵妃、玫嫔、令嫔、婉嫔、庆贵人都陪着去了，连嘉贵妃也免了跪奉先殿之苦，一同随行。

皇帝甚是满意，便将六宫中事都托了愉妃海兰照应。

这一年正月十三，皇帝奉皇太后离京，经直隶、山东至江苏清口。二月初八，渡黄河阅天妃闸、高家堰，皇帝下诏准许兴修高家堰的里坝等处，然后由运河乘船南下，经扬州、镇江、丹阳、常州至苏州。三月，御驾到达杭州，观敷文书院，登观潮楼阅兵，遍游西湖名胜。

一日，宫中夜宴，令妃凭着一舞，又一次在皇帝心中留下了痕迹，连带着对极力劝阻的如懿不爽，但更多的只怕是对太后安排庆贵人和玫嫔的不满。令妃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在等，等一个契机。

四月过江宁后，御驾便沿运河北上，从陆路到泰安，又到泰山岳庙敬香。五月初四方才回到宫中。

这日，舒妃诞育的消息传来。

李玉喜滋滋地叩门而入：

李玉皇上大喜，皇后娘娘大喜，舒妃小主生了，是个阿哥！

皇帝喜悦表情后有一瞬的失望：

皇帝（弘历）是个阿哥？

如懿及时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笑道：

如懿（娴贵妃）皇上一定盼着舒妃生一个和她一般玲珑剔透的公主吧？其实阿哥也好公主也好，不都是皇上的骨血么？

皇帝勉为其难地笑笑道：

皇帝（弘历）甚好，按着规矩赏赐下去吧。叮嘱舒妃好好儿养着，朕和皇后晚上再去瞧她。

李玉答应着，满面堆笑地下去了。

如懿轻声道：

如懿（娴贵妃）皇上不高兴？可是想起了钦天监所言的父子无缘。

棋盘上密密麻麻落满黑子白子，皇帝伸手抚过：

皇帝（弘历）钦天监说父子，果然是个阿哥。他还说父子不能相见……

如懿想再提不可轻信天象之言，皇帝已经意兴阑珊，吩咐了她跪安离开。

待得如懿出去，久候在外的嬿婉才敢进来，皇帝本不愿在此刻多言，耐不得嬿婉低眉垂首，无限温柔，他便听了下去。

嬿婉低低为他解心事：

魏嬿婉臣妾原不该说的，可是听闻舒妃姐姐生了皇子，太后当时便想养育。若真养在太后膝下，被养得一味只听太后的话，那不是合了天象所言的父子无缘。

她顿了顿，又道：

魏嬿婉天象说父子无缘，这孩子怕会克着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疼爱孩子，所以一直留着。

皇帝轻叹一声，道：

皇帝（弘历）朕自己的孩子，再有天象不祥，朕也是疼爱的。

嬿婉的话轻柔若风，悠悠荡进了皇帝不安的心底：

魏嬿婉太后的柔淑长公主从前是养在諴亲王府中的吧？

皇帝回首看她，忽然笑了出来，轻轻抚上她皎洁的面庞。嬿婉闭上了眼睛，甜美地笑着。

永寿宫，

魏嬿姝一早便来了宫里，她看着宫中忙忙碌碌的，心觉奇怪。

魏嬿姝姐姐？宫中这是在忙活什么呢？

魏嬿婉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腌臜的争宠手段，便想着搪塞过去，道：

魏嬿婉没什么，近日嘴馋，只是让他们做些酒吃罢了！倒是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魏嬿姝笑着说道：

魏嬿姝进忠去上值了，在家里没事做！

魏嬿婉哼，怕不是你无聊，都想不起我来吧？

魏嬿姝哪儿有！

但下一瞬，她又颇为严肃，道：

魏嬿姝姐姐，说实话，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许瞒着我！

毕竟，令妃娘娘想喝酒了，多的是有人巴结来送，何需她自己命人去做，更何况，她本就是不耐烦做这些麻烦事儿的人。

魏嬿婉看她这么严肃的样子，也摆烂了，说道：

魏嬿婉在做鹿血酒……好了吧？好了就玩儿你的去！

魏嬿姝却瞳孔微缩，瞪大眼睛看着她，道：

魏嬿姝姐姐——你……

魏嬿婉这么震惊做什么？这可不是我喝，我才不喝这种东西呢！

魏嬿姝不是你喝，你做这个干什么？不……这酒你也不能喝啊？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得说道：

魏嬿姝那……不……不会是……皇……上吧？

魏嬿婉无奈得点了点头。

魏嬿姝急得跟什么似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说道：

魏嬿姝姐姐，你知不知道这鹿血酒为何无人敢轻易尝试？这酒喝多了，会出事的！你这……我……这鹿血酒虽然可以补气养血、壮阳补肾。但喝多了容易焦虑易怒，是阴虚火旺者的大忌，这种东西，皇上更是断然喝不得的！

魏嬿婉听了，明显有些慌乱，但还是镇定道：

魏嬿婉你也说了，是喝多了会……少喝点儿不就行了！

魏嬿姝就知道与她说不通，无奈道：

魏嬿姝好吧好吧，真是说不过你！要不是我刚好有办法，才不会帮你呢！哼——你让他们停下来吧，我来做。

她看到魏嬿婉明显高兴的神色，又道：

魏嬿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魏嬿婉忙点点头，应道：

魏嬿婉就知道我们姝儿最好了！

魏嬿姝又不放心得说道：

魏嬿姝姐姐，虽然鹿茸血酒和各种药材都可以搭配，但应尽量少量饮用。知道吗？不可过量！

怕她不知道量，她又重复道：

魏嬿姝一日五碗已是极限！

魏嬿婉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怎么和进忠成婚之后，变得这么爱操心了！到底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啊？

魏嬿姝只是傲娇一笑，轻哼一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