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为时间太少就松手,岂不是剩下的年年岁岁都是遗憾?岂不是人生只剩下不甘心?
“顾长安,我才不怕守寡!”
裴渊铿锵有力开口,比那日必胜的许诺还要用力:“我从来没打算和除了你以外的人成亲,即便你没能在夏初那天风尘仆仆出现在碎叶,即便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我也绝不会和旁人成婚,我是非你不可的,你知道吗?”我不怕你不来,我也不怕你离开,我只怕我们走到最后剩下的只有遗憾。
顾长安没说话,他被按在那个宽阔的胸怀里,在裴渊给他铸出来的铜墙铁壁当中,眼泪无声决堤。
怀里的人发出闷闷的呜咽,紧接着胸口便是滚烫的湿润。
“顾长安,我要你回程那日,你问我你走了八千里难道只为回程吗?你说你是为了救我,为了救碎叶。”裴渊无意识抚慰顾长安,手掌一下接一下拍打顾长安的后背,动作轻柔,可问出的话一阵见血:“今日碎叶得救,这话换我来问你,你走了八千里,难道只为了当一回圣人,救碎叶于危难吗?”
顾长安没说话,裴渊步步紧逼:“顾长安,碎叶得救了,我还没得救,你不想救我吗?”
怀里的人没说话,可是肩膀渐渐缩到一起,抽泣着放声哭出来了。
“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你担心的那些,在我眼里没一点值得畏惧,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裴渊硬着心扳开顾长安,让他看着自己:“我只想问你,你甘心就这样松手吗?我爱你若痴若狂,爱到非你不可!没你也不会有别人,即便你不要我也不会有别人,这样你还是要放手吗?你舍得吗?”
“我怎么舍得,我怎么可能舍得?”他哽咽不清,哭的肝肠寸断,又守着最后一道关门:“可我是顾长安啊!”
这个名字给了他一生传奇,也将他困在了菩萨的躯壳里。
那年科举,盲审判卷后,被三位主考评做当年榜首的那张考卷卷首写着顾长安。
可当年参考的学子没有叫做顾长安的,涉及到科举,众人自然不敢马虎,最后查下来,原是状元郎在卷首写了乳名。可大可小的一件事,上报后先帝看了他的考卷,又在殿上问他为何在考卷上犯糊涂。
当年的顾涟说,幼时母亲希望自己一世长安,故而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后来到了长安,天子脚下皇城里不便再叫这个名字,便随着宗族排字改了姓名,可他母亲故去,他怀念母亲,才会在考场上恍惚,写错姓名。
顾长安岂是那样不仔细的人?他只是缅怀母亲才刻意如此。
先帝看过了顾长安的文章,又听了这么一段母慈子孝的动人故事,当即给顾长安赐名,特许他可以用长安两个字。
先帝说:“卿是未来的大梁肱骨,今日赐卿‘长安’两个字,将来大梁的长安还要依靠你。”
于是自此,顾长安为了一点私心,被这两个字困在了长安,困在了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