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大师姐”,是在山门底下的集市。
当时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我见着街边小摊吹的糖人实在有趣,想悄悄和跟着出来的师叔说一声,一回头却发现对方人影都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敌不过馋虫的诱惑,打算先啃个糖人,再去想怎么去找那个带着我出来又直接不管我了的不靠谱的家伙。
“不是我说。”霎时头顶骤然传来一句,声音英气十足,干脆利落,吐字清晰,却又在末尾拖着一点点长调,不辨男女“小孩子东西你都偷,是不是有点点过分了啊喂。”
闻言,我目不斜视,回手一把按住那贼伸入我腰包的手,对着麻经狠狠一捏,面不改色地对着捏糖人的老板继续道“还有一个要小猪形状的,麻烦了。”
待六扇门派人将其逮捕,我手上的糖人也吃得一干二净,看着剩下来的那个小猪形状的,我抬头
“喂。”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糖人递给那个坐在墙头上晃脚的家伙。
“你要吗?"
闻言,她低下头,黑色的长发披下来,加上背光让她看上去有些许面容模糊,但还是看得出,她有一张非常立体,英气到认不出性别的长相。
她身后的阳光太过刺眼,让我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手仍固执地将糖人伸向她的方向。
她好像笑了笑,我没看清。从我手上接过那个小猪,咬的嘎吱嘎吱响,糖人的碎屑落了她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星子般的光芒。
“长轩门的弟子,”她将吃完糖人的竹签随手把玩了片刻,一簇火从指尖燃起,逐渐包围整个竹签,最后一阵微风忽起,将残灰和糖渣一起席卷而走,不留分毫。
“现在都这么没礼貌了吗?”
很奇怪,她的话语明明是指责,却没有任何一丝让人听了不适的地方,她的语言带着一阵发自内心的淡然和平和,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在指摘什么,而是提出一个事实。
也就那一刻,我明白了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赤翡·崔飏。”她自报家门道,“不确定你们这批新弟子还有没有听说过我这个孽障的存在,但很抱歉,放几年前,你或许还得尊称我一句大师姐。”
————她确实是早在一年前,和长轩门一刀两断,叛出师门的大师姐。
那时我尚未入门,只能从师叔师伯口中得以拼凑出一二。
长轩门不讲究师徒关系,甚至长尊幼卑也并不是很在乎,遇到些许长相年轻的师叔,脱口而出一句“师姐好”也仅是会成为往后数个月的谈资的小小乌龙罢了。入门后谁的课都可以听谁的功法都能学,有不明白的问就是了,虽然学艺不精之辈随处可见,但好歹也勉强能算是知无不言。
所以她们谈论起轶闻八卦从来不会避着我们,也因此,想知道她们早些年的往事其实并不难。
她是掌门师祖在战乱年间收养的孤女,与掌门师祖一同度过了长轩门最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甚至连现任掌门,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句“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