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

奥林让李阳秋坐下，放大了其中一块画面反复播了几次，那是李阳秋演的程青在蒋延身后久久凝视他的一个镜头。

剧本上只有一句话：程青想，这一切早就得结束了，要是重头来过，他不该遇见蒋延，蒋延也不该遇见他。

“还差了点东西。”奥林不急不缓道：“在最后一段时间，这样一个人他会是什么样？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只有程青，他会怎么想，怎么看自己？程青是什么样的，这个故事就是什么样的。”

李阳秋平静下来，浸入到思绪里，奥林没打扰他。半响后，奥林看他一眼说：“准备好了？”

“嗯。”

“那开始吧。”

......

“你要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蒋延以一种极不认同的眼神看着程青，程青自始至终坐在那个窗台上，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或许是窗外的一片云，或许是不远处的几个小孩。

他敲了敲窗子，从玻璃上临摹着即将从树上掉下来的麻雀的倒影。

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自己又算什么人。

“你走吧。”程青头也不回地说，“以后不要再过来。”

蒋延走了，程青从窗子里往下看，看到了他们十几岁时，蒋延站在楼下，他用几块石子敲他的窗外。程青打开窗，见蒋延朝他挥手，笑得灿烂，用口型对他喊：“快下来。”

程青下了楼问蒋延怎么了，蒋延比了个嘘，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拉着程青跑到了海边。

海边没有光，只有月亮挂着。而这高悬的月亮照进海底，成为一道又一道的碎影。

蒋延光脚在沙滩上踩着，程青盯着他看，蒋延问他：“你想好了毕业后去哪了吗？”

“还没有。”

“我想去江北。”蒋延突然蹲下，从一直拿着的那个黑袋子里翻出些东西，他随意地扯一些以后的事：“我妈说等我考完试我家就搬去江北，你以后不管去哪，都记得要给我写信。”

蒋延的妈妈就是江北户口，更别说他住在大院里，周围有太多从江北来的人。

江北对程青来说太远了，可对蒋延不是。

程青在浪花声中沉默了，蒋延转过身来，他给了他一束烟花，自己又拿了另外一把。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这两束烟花，火光亮起，白色‍‌‌‎‎黄‌‍‍‌‎色‌‍‍‎的光跃动着，蒋延很兴奋，光印在他的眼里，他抬起眼对着程青笑，瞳孔中是和海上一样的波光碎影，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程青忽然觉得自己也是正常的，他不过十六岁，说不定也能和其他人一样。

他攥紧自己的衣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他最想去的也是江北，或者不是江北，只要是蒋延在的地方，他都可以。

他往前走了几步，开了胶的帆布鞋嘎吱两声，海浪拍打又后退，风停了，烟火嘶得一声熄灭。

他低了下头。

错了，太错了。程青思绪回到现实，忽然什么也不想思考了。他望着蒋延一步步走远，站起身来，赤着脚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