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傅冉的力量随着人的离去而彻底流失，他颓然地跌坐在座椅上，而凌时的目光在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傅冉坐在软塌上，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魂魄的躯壳。

许久之后，他无力地吩咐：“来人，给本将军拿两瓶桃花酿来。”

“将军，您午餐未进，现在饮酒，只怕会伤及脾胃。”

“休要多言，照我说的做！”

“遵命。”那士兵摇头叹息，退了出去。

酒一瓶瓶地被送入房中，下人们都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傅冉醉醺醺地躺着，外衫已褪，汗水渗透了里衣。他脑海中回荡着与他共度那段暗黑岁月的小谦哥哥，心中疑惑，他怎么变了？是在责怪自己吗？怪当年他独自离去，未曾救他于水火。但当他归来，被傅家囚于乡野，归家后又是磨难重重。他拼命争取，领军端了巫山黑老巢，疯狂寻找，却再也不见那熟悉身影。他以为终此一生，无缘再见小谦哥哥，直到修迟的出现，那脸上的蝴蝶印记让他恍若隔世。即便他发现小谦哥哥变得陌生、自私，他也只怪自己，以为他在巫山受了太多委屈。他百般讨好，想弥补多年的亏欠，但他的小谦哥哥似乎根本不屑与他相伴。黑暗中的人不停灌酒，仿佛借此可以抹去一切。

凌时提着餐食步入房中，屋内一片昏暗，他看到地上靠着床榻的脆弱身影，酒罐散落，那人的眼睛红肿，脸颊上挂着泪珠，凌时心中不禁紧缩。他难道真的那么喜欢修迟吗？是自己擅自插手，拆散了他们？凌时心中酸楚。

“小石头，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不配得到爱……”傅冉边说边猛灌几口酒，凌时心中一震，在他身边坐下。他肩负复国之任，师尊和国家都不允许他有私情，他自己也不甚明了，只是想对傅冉好。

“没有，阿冉极好，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特别的亲人，我想一直对你……”傅冉未能听清他的话，只觉身体不适，突然呕吐起来。凌时连忙扶住他，不顾身上的污物，打来清水为傅冉清理，轻柔地扶他到榻上。傅冉紧闭双眼，睡得并不安稳，嘴中呢喃不断。

凌时正欲起身吩咐煮醒酒汤，却被傅冉紧紧拉住了衣袖。

“不要走……”

“好……我不走。”他蹲下身来，轻拍着床上的人，内心既喜又慌，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