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稠密的树冠间漏下几点星光。梦儿跟在青鸾身后，踩过盘根错节的树根，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
"差不多。"青鸾回头，烟蓝色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就快到了。"
"妈妈真的在这里？"她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青鸾停下脚步。"罗刹神考最后阶段需要极阴之地，星斗大森林核心区最适合。"他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湖泊，"就在那里。"
湖水黑得像墨，岸边却开满妖异的紫色花朵。梦儿突然按住胸口，一种奇怪的共鸣从体内升起。
"这是...她的魂息"她声音发抖，不自觉地向前迈步。
青鸾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梦儿已经听不见青鸾的话。她的视野里只剩下湖中央那个模糊的身影——高挑的紫黑色倩影，长发如瀑，背后八根蛛矛若隐若现。那个背影她绝不会认错，即使时隔多年。
"妈…妈妈！"她喊出声，泪水模糊了视线。
湖中央的身影缓缓转身。比比东的面容比记忆中更加苍白冷艳，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她抬手，一道紫黑色的光桥从湖面延伸至梦儿脚下。
"过来。"她的声音若即若离。
梦儿毫不犹豫地踏上光桥。身后的青鸾突然单膝跪地，像是承受着某种威压无法起身。而梦儿却浑然未觉，太多年了，她终于要触碰到真实的母亲，而不是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
光桥在她脚下泛起涟漪。随着距离缩短，比比东的表情越发清晰，那双眼眸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某种梦儿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妈妈，我..."梦儿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突然不敢上前。比比东身上散发的威压让她莫名呼吸困难。
比比东动了。她向前一步，伸手似乎要抚摸梦儿的脸。梦儿屏住呼吸，不自觉的闭上眼。
剧痛从后脑炸开。
梦儿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前栽倒。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比比东的脸像蜡一样融化剥落，露出底下那张她最恐惧的面容——千道流金色的眼眸和嘴角那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囚鸟终要归巢，我的好徒儿。"
这是她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梦儿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脑钝痛和手腕上的冰凉触感。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金色的穹顶，绣着六翼天使的帷幔，还有缠绕在四肢上的暗金色锁链。
眼前的景象再熟悉不过，武魂殿…千道流的寝殿。
"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梦儿猛地转头，动作太急扯到锁链发出清脆声响。千道流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手中把玩着一根青色鸾羽。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金发披散，看起来慵懒而满足，就像一只餍足的猛兽。
"青鸾呢？"这是她第一个问题，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千道流轻笑，指尖一勾，锁链骤然收紧将梦儿拽得半跪起来："第一句话就问别的男人？你就真不怕我生气吗。"
梦儿咬牙忍住痛呼，紫眸死死盯着他："你把他怎么了？"
"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心情管别人。"千道流漫不经心地笑道，"想见他吗？我成全你。"他打了个响指，寝宫角落的阴影突然蠕动，两名魂斗罗押着伤痕累累的青鸾走出来，"你也是好本事，勾得我那几个弟弟晕头转向的"
"你放了青鸾。"
千道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梦儿，粗砺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得像对待珍品："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求一份情就要拿另一样更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你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梦儿轻声说，看向千道流时眼神冰冷。
千道流的表情变得危险。他一把扯开梦儿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几乎淡去的天使印记："我要这个，重新烙上去。"手指抚过她颈侧，"我要你自愿戴上我给的项圈。"最后捏住她的下巴，"我要你明白，无论逃到哪里，最终都只能回到我身边。"
梦儿冷笑："永远不会。"
千道流不恼，反而露出愉悦的表情："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转向青鸾，"比如现在，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反抗我的代价。"
话音未落，他手中凝聚出一柄金光璀璨的长剑——天使圣剑的投影。梦儿瞳孔骤缩，这柄剑曾经在她面前斩杀过无数魂师。
"你要干什么？"她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
千道流没有回答，剑尖轻挑，青鸾左翼最长的翎羽应声而断。青鸾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羽毛滴落在地毯上。
"住手！"梦儿尖叫。
第二根，第三根...千道流手法精准，每一剑都只切断羽毛不伤皮肉，但痛苦丝毫不减。青鸾的背很快被鲜血染红，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却始终没有求饶。
"求你了...停下..."梦儿终于崩溃，泪水滚落，"我...我听话..."
千道流收剑，转身看她："真的？"
梦儿点头，黑发黏在泪湿的脸颊上。
"证明给我看。"千道流张开双臂，"过来。"
锁链自动松开。梦儿颤抖着爬下床，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两步...最终挤身千道流的怀抱，额头抵在他胸膛。
"好孩子。"千道流抚摸她的发顶，"看，这不难，对吗？"
梦儿没有抬头，因此没看到青鸾眼中闪过的决绝。就在千道流弯腰准备抱起她的瞬间，青鸾突然暴起，剩余的单翼展开，一道青光直射梦儿脚边。
"跑！"他嘶吼着扑向千道流。
梦儿本能地后撤，却见千道流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剑。天使圣剑贯穿青鸾右肩，将他钉在墙上。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落在梦儿脸上，温热得发烫。
"青鸾！"她扑过去，却被千道流拦腰抱住。
"别急，他没死。"千道流在她耳边低语，"我说过，要让你亲眼看着反抗的代价。"
他弹指，两名治疗系魂师立刻上前为青鸾止血。梦儿瘫软在千道流怀里，看着青鸾被抬出去时拖出的血痕，最后一丝反抗意志也随之消散。
千道流抱起她放回床上，亲手为她戴上天使羽戒。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他吻了吻她泪湿的眼睫，"这次，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窗外，晨曦初露。笼中的金丝雀开始歌唱，婉转动听，仿佛天生就该被困在这满室辉煌中。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