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真相究竟如何,皇帝眼里五阿哥是忠心救父的好孩子,他清醒过来之后问过了五阿哥的伤势,虽然二人暂时不能相见,皇帝还是下旨册封了五阿哥为郡王。
卫嬿婉没有说一个字,她只是保持着沉默,静静侍立在一旁。
皇帝烧伤得厉害,传了七阿哥进来处理一些不甚重要的折子,其余军国大事,都是卫嬿婉在旁为他念折子、拟旨。皇帝拉扯着试探了卫嬿婉几日,见她确实没有向任何一个阿哥吐露过半个字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皇帝疲惫地喝过了药,微阖着眼听卫嬿婉柔和而平静的声音缓缓念着折子,他惫懒地瞧了卫嬿婉一眼,大抵是没有嫁人生养而又日日熏着富贵的风,卫嬿婉的面庞并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当日如枝头栀子的清柔姑娘已经褪去了所有稚嫩,只剩下清冷而尊贵的端方。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十几年,从没有一刻逾矩。
皇帝道:“你也快三十五了吧。”
卫嬿婉的声音缓缓停下,她顿了顿,终于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今年已经三十有七。”
皇帝叹了口气:“算是朕误了你。当年皇后几次三番想给你说亲,你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吗?朕会亲自给你们下旨赐婚,谁也欺负不了你。”
卫嬿婉心中诧异,她从来不觉得皇帝是个什么这样体贴下情的人,他只是一个君王,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他不许任何人生出自己的意志来。他不在乎底下人的冷暖,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万物于他,不过多宝阁上的摆件、白瓷盘上的点心,仅此而已了。
卫嬿婉不着痕迹地扫过皇帝轻轻点着的手指,心里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外乎等着自己羞涩地向他垂下自己嫩白的脖颈以供他采撷罢了。
她不过是他病榻前的一个玩物。
真是越老越叫人恶心。
卫嬿婉沉声:“奴婢不想嫁人。”
皇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低笑一声:“男婚女嫁,理之自然。你不嫁人,日后就只能在宫里做个老姑姑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叫一瘸一拐进来的李玉打断了,说是四阿哥和七阿哥带着折子来了。李玉的目光无奈地扫过卫嬿婉,皇帝对他有了些不满,还是叫四阿哥和七阿哥进来了,李玉和卫嬿婉下去时皇帝还不忘叫他们去传容嫔过来。
李玉先前挨了板子,这段日子走路一直不利索,去传容贵人的活先只能落在卫嬿婉身上。李玉似乎有些不放心:“嬿婉,这样总不是事,容贵人得宠、或是恭妃也好,你有空请她们进言,将皇后接来行宫吧。”
李玉凑近她低声道:“你总能落个清闲不是?再说,宫里只留了进忠,他和云容姑娘也都必得过来的。”
卫嬿婉轻轻瞥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前往容嫔的住处。容嫔不喜欢皇帝,连带着也瞧不上他们这些御前的人,倒是对亲手端了烈性绝子药的皇后颇有好感,从她下手,再好不过了。
容嫔不过三五句话,皇后便千里迢迢从紫禁城被接了过来,期间四阿哥私下和卫嬿婉穿过几次话,卫嬿婉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烧掉了那些密信。
烛光摇晃,也像火舌吞灭了当日醉酒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