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绕过殿中屏风,凌不疑就在屏风后的软榻上。
听说陛下打完板子,见凌不疑昏迷,懊悔不已,直呼自己作孽,将大殿收拾出来,准备了不少姑娘家用的东西,等着凌不疑的新妇。
然而凌不疑这次凶多吉少。高烧来势汹汹,在病情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他身份尊贵而少生病。
被子半披在凌不疑身上,衣襟散着,里面是红红的颜色。
清宁鼻头一养,她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清宁……清宁……宁宁……”
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凌不疑面色绯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凌不疑时而皱眉,时而低声呢喃,清宁的名字不断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清宁拿了布巾湿了水,擦去他额头上的晶莹。
听着那含糊不清的呼唤,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清宁的眼眶不自觉湿润。
“好起来吧,凌不疑。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往前数十多年都沉浸在仇恨里不得解脱。现在大仇已报,你该还一还你对不起的这些人的账了。”
文帝目睹此景,看着平日坚毅果敢的凌不疑此刻如此脆弱无助,又瞧见清宁眼中的酸楚之意,他喉头一紧,鼻尖忽地一酸,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心中满是对这个犹如子侄般存在的牵挂与疼惜。
他背过身去,抬手拭去泪水,转过身来又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你在这里看着他,他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才能走。”
清宁没问若是凌不疑好不了怎么办。
若是凌不疑真的好不了,她怕不是第一个被庆帝弄死,给凌不疑配阴婚。
清宁嘴唇抖了抖,感到这个世界对她的深深恶意。
许是知道心爱的人在身旁,凌不疑很快退了烧,睁开双眼。
第一句话不是“为什么你在这里,而是“吓到了吧”。清宁不喜欢凌不疑的霸道,却总是对他的细节体贴感动。
“先别说话。”清宁起身兑了杯温水,“先喝点水润润喉。”
水流划过喉咙,凌不疑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凌不疑在宫里养了七八天,清宁跟着在宫中住了七八天。
凌不疑伤口结痂,一瘸一拐的走去告别文帝,回到家中,将早已做好的“霍府”的牌匾挂了起来。
开祠堂,取了霍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一摆好。
祭完祖,凌不疑回房拿了个匣子,走到程家。
此时程家门户大开,里面似是双方对峙,后来变成三足鼎立。门口站着程始和萧元漪,背对着大门,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色。
凌不疑没有半分迟疑,大步走进去。
“程大人,别来无恙。”凌不疑站在清宁身边,作撑腰状,上下打量了程始,眉头一挑:“许久不见程大人,看起来清减了许多。回头我同陛下说一下,程大人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身体不适,不如回家多将养。”
又是没能见到嫋嫋的一天。
程始和萧元漪沮丧着脸离开。
清宁往旁边挪了挪,书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道瘦弱的身影。
“妹妹,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