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回想起来,那种大梦初醒的不真切与空虚就会愈加浓烈的涌上心头。就像是迷失的船只找到了灯塔,又在找寻的路途撞上礁石。
你仔细观察过雨吗?不是春日优柔寡断如丝如缕般的雨,不是夏季的平地一声雷,骤雨顿如珠,而是秋日的雨,冰凉的触感一旦落在你身体的某处,顿时就集聚你所有的感官,生出一股寒凉之意。
与他的初见,停留在这座城市的咖啡店。
那天所有的细节,我都清清楚楚的镌刻在脑海中,他身着深棕色的格子大衣,内衬是一件高领的白色羊绒衫,牛仔裤服帖的抓着他的腰和腿,脚上是一双平常的皮鞋。咖啡店的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铃铛,种类相当齐全,只要有客人推门而入,它们就不约而同的开始奏响乐曲。这家咖啡店的装潢普通,纯白色的墙壁和现代欧式的座椅,但这种简约很能够牵动我的心弦。
“叮当”了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阵风席卷了几滴雨从门缝中一并溜了进来。是的,上文所提及的先生,就是带来这阵风的主谋。男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抖抖肩上的雨水,竖直了羊毛衫的领子,向前台点了杯拿铁就在我身旁的桌边落座了。
从他踏入店门的那一刻起,我全身的细胞都在教唆我望向他,就像是电影主角出场般夺目,同一时刻店里的所有顾客频频望向他所在的地方,甚至还有小姑娘顿时红了脸庞。我承认他有一双好看的眉眼,修长的手和腿,它们充满了成年男性的魅力,以至于我无法将双眼从它们身上挪开。一道炽热的目光直勾勾的从他的眼眸中散射出来,我敢肯定,在过去的十七年间我从未见过这种眼神。锐利与柔和并存,幽默夹杂了严肃。那道目光就好像是在寻找珠宝窃贼般朝我这突飞而来。
我的心中不寒而栗,别过头去,把放在桌子上白朗宁夫人的情诗立了起来,浑然不觉我将这书拿反了。是的,我正在读白朗宁夫人的情诗,也许是青春期情愫萌动,我觉得我爱上了琴匠的女儿丽娜。我绞尽脑汁想给她写一封情书,也许我会给她献上一封十四行诗。
只觉得那目光浮光掠影似的在我身上游移了一会儿,便好像是如芒在背,冷汗悄悄的从我的汗腺中溜出,好在他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便别过头去,不再向我这儿望了。死性不改,我莫名对他起了一丝玩意,又开始向他那边望去。起初只是不痛不痒的用目光扫过他的手,他的肩,他的脸庞以及他的发型。那中长的金发就像是上帝亲自为他操刀为他修剪似的,我从未见过如此“恰当”的发型。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将他的衣袖撩了起来,整条小臂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手臂的上方与下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光景。上面是成熟小麦般的健康肤色,下方则是光洁白皙的,就像是写作用的稿格纸般。
我对他,仿佛有一种未知名的感情在心底,但终归是陌生人。于是我把自己投入到阅读中。
雨势不减反增,街道的两侧被雨水冲刷着,枝干之上摇曳着的梧桐叶簌簌而落。我从未有过这么一段纠结的情感,当我有一次无可抑制的望向他所在的地方,我看见他招呼了服务员,在说些什么。
“先生,您的美式和布丁”
我深感奇怪,除了一杯五美元的橙汁,我再也没点过其他的东西了。“抱歉,我并没有点这些东西”,我顺手指了指被放在桌上的盘子。
“是二号桌先生赠予您的。”随后他指了指靠在窗边的桌子。他慵懒的靠在椅子的靠背,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杯檐。
我顺着视线望去,对上一双水蓝色的眸。
那眼神,比古希腊神话中圣女的鼻子还晦涩难言,非要言说,那就像是碧蓝的海面被疾驰的海鸟所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