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颜枝正晃悠着,忽然想起件事来。
涂山有三门,但一般世人只知道正门和后门,第三道隐门就只有涂山骄、各位长老以及自己知道,外人怎么会清楚?
不巧,她正是从第三道隐门出来的,那些妖却早已在此等候,说明知道自己的行踪。
看来涂山有奸细,得赶紧通知一下。
想到这,桑颜枝指尖微垂,对着地面打了个响指,对准的地方便拱起个小土包,一颗脆嫩小芽破土而出,而后十分迅速的展露枝叶,片刻间开出朵雪白的花来。
叶脉是奇异的金色,周遭散溢着点点金光,瞧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桑颜枝微微弯下身,对着这棵小花温温柔柔的说:“去告诉各位长老,清扫一番涂山境内的苍蝇蚊子,倒也不必大开杀戒,赶出去就好。”
雪白小花晃了晃,似是点头答应,而后又快速变回花苞,收起枝叶,遁回了土里,替桑颜枝传话去了。
这是她的传音术,自创的。
桑颜枝忽然想起某位长老第一次见识她的传音术,那颗小花从那长老的茶壶里长出来,可把那长老吓得不轻,从此喝茶都觉得膈应。
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怪有趣的,桑颜枝忍不住展露愉悦的笑颜,恰如春风拂面,明月皎洁。
她正想得入神,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白影自她左上方的天空飘过。
她脑海中立马浮现几个字——御剑飞行。
这是人族的飞行方式,在万年前,这种术法还并未被创造出来。所以她从前从未见过,而涂山境内禁止飞行,她在涂山待了十几年,有所听闻,却仍然不曾真正见识过。
当然,她对此并不在意,她不会飞,想去什么地方都靠空间传送,不过前提她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暂且不论此,这个人可是从涂山出来的,能到这儿走的便只能是第三道隐门。
想到这儿,桑颜枝抬头望天,双眸追随着那道白影,意随心动:
“天上飞的那个谁,烦请下来一叙。”
正御剑飞行的某人,听见这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语气温和清越,似乎带着几许笑意,令人不禁想起冬雪消融的第一捧春泉,十分悦耳。
若是忽略前半句,算得上优雅。
当然了,桑颜枝知道这只是她的客套话,也没指望那个谁听见了便会乖乖的到她跟前来。但她势必要把那人截下来探究个清楚。
然后她看见那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果然如此。
桑颜枝正准备施法将他拽下来,却又见他竟在半空中调转剑头,直直朝自己飞了过来。
她疑惑的收回手,眼睁睁看着那人一阵风似的,片刻间就飞至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草地上。
那人停于地面后,所御之剑便飞回手中,他十分随意的将剑往身后一丢,令其隐匿于空间之中。
而后,他抬手对桑颜枝行了个仙门礼仪,莞尔道:“姑娘,幸会。”
这嗓音与其潇洒恣意的行为截然不同,听着温和的像是蓝田暖玉,袅袅青烟,其好听程度大概就是无论听者喜不喜欢这款,大多会觉得耳前一新。
桑颜枝不太明白人间的这些礼仪,她不做声,却将这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这人生得……挺好看啊。
实话实说,她活了几万年,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但这人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
抛开他本就俊美不凡的相貌不说,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令桑颜枝很喜欢,用她的话来形容:真是沁人心脾的泥土的芳香啊!
凭此气息,眼前人如同开了十倍滤镜,尤其顺眼。
而这人被如此打量,却也不羞不恼,反倒维持着礼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副极为配合的样子,加之气质温润亲和,便让人觉得他极好相处。
不过桑颜枝相信,这人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纯良无害,八成是装的,比如这身白袍,虽然瞧着素净,就是用源灵天蚕丝所制而成,至纯至净,水火不侵,尘埃不染,一般妖邪不得靠近。
她听闻这一寸源灵天蚕丝布已是千金难求,更别说用其做成的衣裳,可谓有价无市,这人绝对不简单。
桑颜枝观察完了,付之以清浅一笑,方才缓缓开口问道:“我让你来,你就来了?”
白衣公子语气诚恳:“姑娘相邀,不愿相辞。”
“不愿?”她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却不失威压,“就是你愿,今天也走不了。”
“姑娘有何事尽管道来,我身无长处,但人品还算不错,绝未做过不义之事,不用吓唬我。”
“?”
她怎么觉得这话说的那什么冠什么堂皇的来着?
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了?她才不信。
桑颜枝扫了一眼他的衣裳,表示质疑:“你这身衣裳万金难求, 只能说是身无长处?”
“姑娘此言差矣,虽在世人眼里这用料价值连城,现在我这儿,就是一件免费的衣裳。”
说罢,白衣公子抬手凭空拈了一张符纸,上面画有黑色的符文,中间有一圈空白,他快速念了个决儿,符纸上的空白处便凸出来个小东西,最后变成了一只雪白的毛球球。
仔细看不难发现,它还长了双金色的小眼睛。
毛球球在白衣公子手上蹦跶两下,忽然小眼睛金光一闪,转头蹦向了桑颜枝。
桑颜枝心下猛然一惊,当机立断使用法术位移至十米开外,随后拍拍胸脯,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神生七万载,她最嫌弃的生灵便是源灵天蚕,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小东西还未曾灭绝,不过到底比原来弱了许多。
“哎,姑娘,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它性情温和,不会伤你。”
白衣公子说话间带着几许笑意,落在桑颜枝耳中就是在嘲笑她,不过她宽宏大量,忍了。
“把它收回去。”
虽然内心惊颤,她说话的语气却很平静,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
她见那人蹲下身,将正在地上扑腾的小毛球夹起来,摁回了符纸里,又捏着符纸向桑颜枝挥了挥,大概是示意她放心。
桑颜枝瞬息之间又位移回了原地。瞧上去面色不改,眼睛却偷偷瞄了眼那人手里的符纸,确认那只源灵天蚕已经被封牢实了,才真正舒出一口气。
她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甜美笑容,语气却幽幽的道:“你若是再让它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撕了这符纸。”
“哎,姑娘,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明明只是想向你解释。”
男人一边辩解着一边将符纸收了回去,转而变出了另一张符纸递给桑颜枝。
她不太了解符咒,所以没急着接,而是面色狐疑的看着这张充满鬼画桃符的符纸,问道:“这是什么?”
“有趣的东西,姑娘可以随便撕,不过撕了这些,就不能再惦记小蚕了哟。”
……
这人笑面若桃花,桑颜枝静静的看着他,眉头却缓缓皱起,心中一阵疑惑——他到底在说什么呀?